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複查什麼?
十幾年前的蕭家案,卷宗寫的是“斬監候”,可實際卻是按“斬立決”處置的。
卷宗一被送到刑部,就躺在閣樓吃灰,誰搭理?
若非蕭家還有後人,若非夏侯凝夜要徹查北域一戰真相,還鎮國公府清白,蕭家案哪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如今周家的案子,不是如出一轍嗎?
他直愣愣地看著夏侯凝夜:“為什麼啊?”
夏侯凝夜沒有回答。
他心裡是有答案的,但沒法當眾說出口。
他對申屠武道:“我想見周家人一面。”
申屠武點頭:“好,我去安排。”
*
夏侯凝夜和沈半見易了容,帶著胡淼淼,扮作大夫和藥童入了郡守府大牢。
府裡的內應楊師爺並不知夏侯凝夜身份,隻道他是申屠武的親信,低聲囑咐:“我在外面等著,最多半個時辰,無論如何,都得出來。”
夏侯凝夜“嗯”了一聲,入了大牢。
男牢在左,女牢在右,中間隻一道薄薄的木板相隔,因年久失修,木板殘破,男牢能看到女牢,毫無隱私可言。
三人進了右邊的女牢。
周家六小姐命懸一線,這也是楊師爺送他們進來的藉口。
炎炎夏日,牢房裡又悶又熱,味道著實不好聞,換做從前,嬌生慣養的胡淼淼肯定得頭暈眼花。
可今日的他卻渾然不覺,也不知是這些日子風餐露宿習慣了,還是見著周家的慘狀,心有慼慼然。
周家已被關了三日。
女眷們從最初的惶恐、憤怒,到如今隻剩默默流淚的木然,見有人進來,最前面的還是陌生獄卒,卻如臨大敵。
對面的男牢更是有怒吼傳來:“混賬!再敢動周家的人,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嚷嚷什麼?再叫把你舌頭割下來!”
獄卒雖然凶神惡煞,不過他是楊師爺的人,打開女眷的牢門,他對夏侯凝夜幾人道,“除了治病、說話,其他什麼都别乾。”
說罷就走了。
胡淼淼趕緊對著木洞,對吼叫的那人低低道:“老八,是我啊!”
那人明顯愣了下,不敢置信:“你、你——”
“等會兒說,先救人!”
胡淼淼又轉頭對周家女眷說:“周嬸,大姐、二姐、三姐……是我,胡淼淼,我帶大夫來了!”
女牢裡當即有人哭了出來。
周家長女周瑾站起身,走到牢門口,聲音有幾分顫抖:“淼淼,真是你?”
“大姐!”胡淼淼看到頭髮淩亂、容色焦黃的周瑾,立刻紅了眼圈。
“淼淼,你能來,我們很高興。但别趟周家的渾水,趕緊走吧。”
“大姐,先不說這些,救六姐要緊。這是沈大夫,自己人。”胡淼淼抹了把眼淚。
“治好了又如何?斬立決,都得死,誰先誰後罷了。”周瑾淒涼道。
“周家的人不會死。”一道低沉清冷的聲音落了下來。
周瑾不禁循聲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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