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俱是沉默。

沈半見知道這是個兩難的抉擇。

柔藍雖不是婆母所生，可婆母從兩歲帶到六歲，早就視若親生。

而虞櫻對凝夜長姐來說，則是她的命啊！

王氏落下淚來，她想說把孩子交給夏侯鬱華的話，可怎麼說得出口呢？

柔藍蹦蹦跳跳地跑進來，見王氏在哭，伸手抱了抱她：“阿孃不哭不哭。你這幾日咳嗽，我采了枇杷葉，阿嫂說煎著水喝就不咳啦！”

王氏哭得更厲害了。

柔藍歪著腦袋看沈半見：“阿嫂，阿孃怎麼了？你眼睛怎麼也紅啦？”

沈半見哽咽道：“阿孃沒事，走，咱們一起去煎枇杷葉。”

沈半見牽著柔藍離開後，夏侯凝夜抬眸，對王氏道：“您不必為此事煩惱，我會跟長姐說清楚。做柔藍、風曦，還是做虞櫻，也不是我們來替孩子決定，等她懂事了，她自己決定。”

“但無論是柔藍、風曦，還是虞櫻，她都是我至親之人，此事永不會變。”

王氏擦著眼淚：“好，不管孩子是誰，她也永遠都是我的女兒。”

*

是夜。

沈半見替夏侯凝夜施完針，正襟危坐：“有件事，我想跟你好好談一談。”

夏侯凝夜見此，從床上坐起，神色嚴肅：“嗯，你說。”

“我們什麼時候要孩子？”

夏侯凝夜愣了下，被問住了。

“你沒想過？”

他沒吱聲。

也不是沒想過，可姬少艾同他說過，儘量等半見養好身子再要孩子，他自然應下。

“我想過的。我沒空生、也沒空養，你也一樣，那就先不生了。”

“嗯，聽你的。”

“可如今，我改變想法了，我想儘快生一個孩子。”

夏侯凝夜不懂：“為何？”

“我們第一個孩子，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過繼給長姐，姓‘虞’也好，姓‘夏侯’也罷，一切都由長姐來定。你覺得呢？”

夏侯凝夜怔住了，眼中風起雲湧，渾身氣血亦是翻滾，忍不住咳嗽出聲。

沈半見趕緊替他把脈：“我這不跟你商量嗎？你也不必這麼激動——”

夏侯凝夜一把將她納入懷中，收緊了臂膀：“你是大夫，你很清楚，女子十月懷胎有多辛苦，生孩子更是到鬼門關走一遭，是要命的事。”

“我實話同你說，如果你不堅持，我並不想你生兒育女。”

沈半見驚呆了，忍不住從他懷裡探出頭，睜大眼睛看著他。

可他的面容卻很平靜：“我也不會找其他女人生。這輩子我隻認你一個妻子，孩子也一樣，我隻認我跟你生的——如果要生。”

“你也不必操心夏侯家的香火。說到底，夏侯一族早就覆滅了，有沒有後繼者，不重要了，就當我不孝吧。至於以後……帝王之位也不是一定要姓‘夏侯’。”

夏侯凝夜伸出手，輕撫沈半見皎潔的面容，微微一笑：“我死過一次了，比誰都看得開。俗世的規矩，從前困不住我，以後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