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一叫，沈半見就醒了。

她把了把夏侯凝夜的脈，還是虛弱無力，但比昨日好一些，沒那麼亂了。

簡單洗漱後，她去廚房做早飯。

滄浪和冰台趕緊說他們來，沈半見想了想：“滄浪，你生火；冰台，你去摘幾把青菜，擇一把蔥，再去雞圈抓三隻雞宰了。”

生火的滄浪倒還好，抓雞的冰台臉色有些複雜。

行吧。

天大亮時，廚房裡飄出的香氣溢滿了整座小院。

滄浪和冰台盯著色澤鮮亮的烤雞，暗暗嚥了咽口水。

柔藍撲棱棱地跑來：“哇——吃雞呀！”

“嗯！吃烤雞，喝雞湯，還有蔥油雞蛋餅，叫阿孃、蔡婆婆和姬哥哥來吃早飯。”

沈半見端起托盤，徑自去了屋裡。

“凝夜，醒醒，吃早飯了。”她俯下shen，在他耳邊溫柔輕喚，“吃完再睡。”

夏侯凝夜正被困在夢魘之中，聽聞聲響驟然睜開了眼。

瑞鳳眼中，陰暗冰冷，如覆霜雪，而那層層霜雪之下，是無儘的深淵，以及遮掩不住的殺意。

沈半見驚得心中一顫：“做噩夢了嗎？”

夏侯凝夜看清眼前容顏，驟然回神，眼中的霜雪和陰寒儘數散去，輕輕“嗯”了一聲。

“你——常做這樣的噩夢嗎？”

沉默片刻，他緩緩開口：“北域一戰後，幾乎夜夜如此，後來遇到了你，便好了些。我們成親後，倒是不做了。”

沈半見不禁握住了他的手：“是怎樣的噩夢？”

夏侯凝夜垂下了眼簾。

眼睜睜看著至親之人死去，卻無能為力。

身處刀山火海，受千刀萬剮淩遲之苦，卻不能掙脫。

被困無儘黑暗，一點點被抽去魂魄，卻無法反抗。

……

每一場夢魘，都是一次痛苦絕望的死刑，可最終他能說出口的，唯有輕描淡寫的三個字：“不提了。”

沈半見又怎會不明白？

就憑他方才那一個眼神，她便知道那些噩夢有多可怖。

而他，曾夜夜被困其中……

她並無心疾，可這兩日心口的疼卻反反覆覆，此時愈發痛起來。

臉上卻依舊是溫溫柔柔的笑：“你昨日都沒怎麼吃東西，先起來吃早飯，我熬了雞湯，油都去掉了，一點都不膩。”

“你吃了嗎？”他下了床，邊洗漱邊問。

“沒呀，跟你一起。”沈半見取了乾淨的衣服，幫他換上。

“你今日——”有些怪。

“什麼？”

“沒什麼。”

夏侯凝夜坐下喝了兩口雞湯，一抬頭，便見沈半見直勾勾看著他，不由放下了碗。

“怎麼了，味道不好嗎？”沈半見一臉緊張。

“不是……”夏侯凝夜猶豫了下，“你這麼看著我，我有種你在雞湯裡下了藥，打算謀殺親夫的害怕。”

沈半見眨了下眼，一把端起他喝過的雞湯，灌了一大口：“沒毒，喝吧。”

夏侯凝夜忍不住笑了起來：“現在正常了。”

“我一大早起來熬雞湯，你竟然說我要下毒？你這人真是……”

沈半見越說越氣，但他是病人，她不跟他置氣，而且重點是，“夏侯凝夜，你不喜歡又賢惠又溫柔又體貼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