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凝夜回他：“我們確實沒有勝算，但是——”

他話鋒一轉，“我們不打，我們撤。利用落英穀的大水困住禁軍，我們便有時間撤出大容山。”

這下換蔣恒吃了一驚：“怎麼撤？”

“橫渡青鸞河。”

*

落英穀已成一片汪洋，無數禁軍在水中翻滾。

柔藍騎著大黃，有點難過，那麼好看的地方沒有了……

算了，阿嫂說他們在逃命呢，這些都不重要。

頭頂有絢爛的煙花炸開。

一朵接著一朵。

“阿嫂，我們要遊過去嗎？”

小丫頭望著看不到邊的大河，悄悄問大黃，“你能遊那麼遠嗎？”

“嗷——嗚。”

“好吧，你不行。”

“我們坐船。”沈半見摸了摸小丫頭的頭。

小柔藍揉了揉眼睛，沒有船呀。

又揉了揉，她好像看見船了……

真的有船！

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船，自大河的另一端，乘著風，衝破層層水霧而來。

蔣恒、郭高飛，綠林軍都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夏侯凝夜。

這些船，究竟是怎麼來的？

“大容山往東百裡乃雁門山，山中盤踞兩萬虞家軍。這些人手，原本是姐夫為平定東海海寇而準備，後來他戰死北域，五萬虞家軍也被朝廷打散，其中兩萬人則跟綠林軍一樣，入了雁門山。”

夏侯凝夜平靜敘述，蔣恒聽著卻是一番兔死狐悲的心境。

沈半見則明白了前因後果。

夏侯凝夜想拉攏蔣恒，三百萬兩是前招，虞家軍則是後招——倘若錢不能買通，那就打。

所以，他們從偃京出發時，他便已聯絡了虞家軍。

誰知計劃不如變化，原本來打蔣恒的虞家軍，成了駕船前來的救星。

天黑下來時，五千綠林軍儘數撤離大容山。

蔣恒看著夏侯凝夜，面色凝重。

若說先前是被夏侯凝夜的計謀打動，此時此刻則被他的心胸徹底折服——他並非如他所言，隻有逃入大容山、與他們並肩而戰一條路。

在沒有勝算的情況下，他可以乘船離開。

但他卻選擇了帶著他們一起走。

思忖片刻，他走到夏侯凝夜面前，單膝跪地行了大禮：“從今往後，我等就任你差遣。”

夏侯凝夜扶起他，亦是乾脆利落：“好，我們去跟虞家軍會和。”

*

為防萬一，眾人連夜趕路。

夏侯凝夜終究不是鐵打的身子，即便有神藥支撐，等危機一除，便又嘔了血。

“他不能走了。”姬少艾指著沈半見，鄭重加了一句，“你也是。”

“讓綠林軍先走，我們先去前面的村子落腳。”蔡元羲替夏侯凝夜與沈半見做了決定。

“那我呢？”柔藍眼巴巴地看看阿嫂，看看雲哥哥。

“你，一起，留下。”夏侯凝夜艱難地吐出幾字。

蔡元羲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都自身難保了，還敢留小丫頭？這不像他的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