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潘有良“降價收購”的命令也到了。

掌櫃和夥計大喊著：“原價收！大夥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龜兒子說多少錢收？”

彪形大漢舉起巴掌就拍了過去，瘦得跟麻桿一樣的夥計原地轉了三圈，“啪嗒”一屁股跌坐地上，天旋地轉。

“寫了是十六倍的價，就按這個數收！”大漢一雙虎目惡狠狠盯著掌櫃和賬房。

賬房腦袋一縮，躲到了掌櫃身後。

掌櫃做垂死掙紮：“剛東家那邊說話了……”

“說啥了？龜兒子有膽子給老子說一遍？”大漢往前走了兩步，凶神惡煞地抖了抖臉上的橫肉。

掌櫃好害怕。

懷南縣那邊以彪悍民風出名，素來能用拳頭說話，就不會張嘴廢話。

“東家說了，我們生絲就按原先的價格收。”

另一個年輕的小夥計張開雙臂，勇敢地站在了掌櫃面前，還偏過頭堅定地對掌櫃點了下頭：王掌櫃，我保護你。

掌櫃暗暗叫苦：你個瓜娃子，你能保護個錘子……

“啊！”

初生牛犢被大漢兩個巴掌就甩趴下來。

蠶戶們一擁而上：“不按十六倍的價錢收，老子拆了你的店！”

掌櫃隻能用上多年的老油條手段，強顏歡笑：“好的，按十六倍的價錢收，各位請排隊。”

就當沒收到東家降價的訊息，保小命要緊！

*

漲得離譜的生絲價格壓根就降不下去，湧入大量蠶戶的望舒城失了控。

潘家想降價，蠶戶就鬨，眼看要打起來，郡守府不得不出動府兵鎮壓，同時勒令潘家和賀家恢複生絲原價。

而這時，已經是第十三天。

潘家錢莊暫停了提錢業務，賀家傭工的工錢押到下月一併發放。

沈半見抬去的兩萬兩銀子，消失無蹤影，沈大夫心痛得都不想說話了。

這一場生絲之戰，似乎沒有一個贏家——蠶戶除外。

這城裡的渾水落下去，輸贏也緩緩顯露。

潘有良被帶去了郡守府。

進去時，他是慘兮兮、有人要害他、求做主求出頭的苦主，出來時，他面色發青、頭重腳輕、差點從階梯上摔下去。

望舒城裡流言四起。

“潘東家殺人越貨被告發了，郡守讓他出錢贖罪，可他的錢都拿去買生絲了，哪還拿得出？”

“潘東家不是跟郡守穿一條褲子嗎？怎麼撕破臉了？”

“潘東家跟郡守老孃搞上了，你們說離不離譜？”

“你别瞎扯！我聽說是潘東家想要趕郡守下台，自己當蜀地的土皇帝呢！”

“這又從哪說起？”

“潘東家不是讚助了很多學子嗎？中了舉就能當官，要是明年春闈金榜題名，前途不可限量啊！潘東家借他們的勢，再花點錢，弄個蜀地郡守噹噹也不難。”

“郡守那麼大的官，也是潘有良想當就當的？”

“潘有良有赤燎國的關係呀！赤燎國出兵相助他，别說當個郡守，就算要當皇帝也能想。”

“這話可不能瞎說。”

……

沈半見在河邊聽得咋舌。

三人成虎，這幾千幾萬人都傳成什麼樣了？

再往下傳，潘有良得做玉皇大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