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下午，望舒城的生絲最高價是原先的十六倍。

附近幾城得到訊息的蠶戶已連夜趕來，主動將生絲賣給潘家。

潘家想收，但不願意結現錢。

“啥？簽契書，十日之內結錢？”隔壁縣的蠶戶丁有些傻眼。

“我們不識字，不簽契書。今日賣了生絲還得趕回去呢！城裡的客棧我們可住不起。”蠶戶戊直搖頭。

“賀家也收生絲，就是便宜一些，但當場結錢，要不我們去隔壁賣吧？”

蠶戶己的主意得到了其餘蠶戶的認同。

潘家的掌櫃一看，沒轍了：“成成成！我們也當場結清，把生絲都拿過來吧！”

從第六日開始，蠶絲最高價就釘死在了原先的十六倍，下不去了。

賀家堅持十五倍的價格不動搖，潘家就被架著沒法降價。

如此，在沈半見的那張紙上，潘家收購生絲的數量和總價每日都近乎直線爆漲。

自然，賀家也是漲的。

第八日晚，賀家的賬房都來找賀雲絡。

“東家，賬上沒錢了，明日還繼續收生絲嗎？”

賀雲絡一臉鎮定：“繼續。”

她的手卻在衣袖裡發抖，後背亦是發涼。

真金白銀的商戰，她感覺自己已經站在了懸崖邊，隨時都可能掉下去，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然而，走到這一步，她也沒有退路了。

收手，必死無疑；繼續鬥，還有一線生機。

夏侯凝夜和沈半見也來了——帶著兩萬兩現銀來的。

“再堅持一下。”沈半見鼓勵賀雲絡。

“快則明日，最遲後日，定有轉機。”夏侯凝夜眸色堅定。

賀雲絡勉強擠出一個笑：“好，計劃不變。”

離開賀家，沈半見腿一軟，身子趔趄差點摔倒，夏侯凝夜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五日前兩萬，今日又兩萬，整整四萬兩，燕老大起早貪黑、好不容易攢出來的錢啊！要是潘有良硬杠到底，他得趕過來掐死我吧。”沈半見哭喪了臉。

“不會。隻要這一仗勝了，燕龍戰能掙的就是四十萬兩、甚至四百萬兩。”

“那也得勝了再說……”沈半見咬牙切齒，“潘有良這孫子，怎麼就能這麼有錢！”

“快沒了，他也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日了。”夏侯凝夜眼中泛著些寒意。

沈半見一愣：“你有後招？”

“我從不打沒勝算的仗。”夏侯凝夜微微一笑，“不用想四萬兩銀子和燕龍戰來掐死你的事，今晚好好睡一覺，靜觀其變。”

*

沈半見一覺醒來，深深感慨：夏侯凝夜的嘴真是開過光的。

第九日，潘有良終於發覺不對勁了，打算及時止損，降低生絲的收購價。

可他的命令傳下去的速度，完全趕不上週圍幾城——不，整個蜀地的蠶戶，蜂擁著賣生絲給潘家的速度。

“怎麼一下子來了那麼多蠶戶？！”潘家掌櫃驚呆了。

“聽他們的口音，是懷南縣那邊——懷南縣離望舒城得走八九日吧？”賬房也有點懵。

掌櫃和賬房對視，更是心驚。

八九日前，生絲大戰還沒開始呢。

所以，這是一個局——吃準潘家要定了生絲而設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