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女孩拉著他穿過大堂，大堂後面似乎是職工住宿的地方，喬巍山一進去臉就紅了——這完全是闖入女生宿舍的感覺。

兩個身段姣好的女孩應該是剛從澡堂出來，渾身蒸騰著水汽，頭髮濕答答地披在肩上，髮梢的水珠滑過胸前大片暴露的肌膚——她們都隻裹著一件浴巾。

喬巍山下意識地側過臉去，然而緊接著他就發現女生們似乎一點也不害羞。

“呀，俏俏，這是你男朋友麼？好帥啊。”一個裹著浴巾的女孩說。

“有帥哥怎麼也不介紹給我們？”另一個裹著浴巾的女孩說，從喬巍山身邊經過的時候，她還伸出手在喬巍山的胸口掐了一把。

林萬的妻子在旁邊嘻嘻地笑，很得意的樣子。

——也許不該稱她為林萬的妻子了，以當下的情形看，她不可能是林萬的妻子。

——俏俏。她的名字。

俏俏帶著喬巍山去沖洗了被噴霧濺到的地方，然後給喬巍山端上了一盤水果。

“我......不餓。”喬巍山拘謹地擺手。

“沒事啦。”俏俏捏起一顆葡萄塞到喬巍山嘴裡，“算是我賠罪——你多大啦？”

“......二十二。”

“誒，那我比你大一歲。”俏俏歪著頭說，“你叫我俏俏姐吧。”

喬巍山忍了半天，忍住了自己落荒而逃的衝動。

他不傻，不會在女性對自己表達好感的時候無所察覺，他看得出俏俏衝著他的這副皮囊而喜歡他——但是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她到底是林萬的什麼人？

喬巍山沉默片刻，緩緩道：“俏......俏姐，我先給我女朋友打個電話，我這麼晚沒回去她應該急了。”

俏俏眼睛裡的光黯淡下去，她往旁邊一坐，枕著自己的手臂。

距離很近，她身上的香水味飄到喬巍山鼻子裡。

喬巍山如坐鍼氈，片刻後，他的手緩緩伸向自己的手機。

“行咯行咯。”俏俏說，“不用真打，我知道你什麼意思咯，姐姐不招你就完事了——你女朋友好幸運。”

喬巍山不知道這個情境下該說點什麼。

“不過其實我也有男朋友啦。”俏俏歪著頭說，“他年輕的時候大概比你還好看，不過現在老咯。”

柳暗花明又一村，得來全不費工夫。

喬巍山沒有想到這麼快話題就飄到了林萬的身上。

他立刻把自己之前的拘謹都拋到了九霄雲外，順利地進入了一個套話的角色。

“俏俏姐你這麼年輕，男朋友怎麼會老。”

“像你這樣又年輕又好看的看不上我嘛。”

“......年輕男人都不懂事，沒什麼好的。俏俏姐的男朋友應該很帥氣。”

“哎喲，帥氣能當飯吃嗎？”俏俏擺擺手，“我就跟我男朋友說——不買一套城裡三居室的房子，我肯定是不跟她的，不然到時候我媽我姐我弟來看我，我會被他們笑話死的。”

“他之前一直不答應，就是因為他在城郊有套房子——天呀，誰要跟他住到城郊去呀？那我不如回我老家好了，隻能在城裡買，必須要在城裡買。”俏俏隨手拿過一把桌上的小剪子，修著自己的水晶指甲，“好在最近他同意了。”

喬巍山心裡狠狠一震。

最近同意了。

最近他剛撞完人——錢是哪裡來的？買房那樣一筆钜款，林萬是從哪得到的？

答案已經顯現出瞭如此清晰的輪廓。

“那俏俏姐你要結婚了？”

“反正沒有更好的人了，那就嫁他唄。”俏俏聳聳肩。

“......你還這麼年輕。”

俏俏笑了笑。

“我之前也是這麼想的，覺得不嫁男人有什麼了不起，自賺自吃一輩子也好得很。”俏俏說，“你看到我們會所的名字了嗎——河漢無聲，我喜歡這個名字。”

喬巍山心裡無聲無息地動了一下。

“是開了快三十年的店了，翻修過好幾次，很了不起的，而且這裡的姐妹也都很好，我之前真的覺得在這裡呆一輩子也很好。”

俏俏歎了口氣：“但後來她走了。”

“誰？”

“一個姐姐，我們都叫她露露。”俏俏說，“我當初剛來這裡，什麼也不懂，都是露露姐帶著我，所有做人做事的道理，都是她一點點講給我聽。”

“她跟我說不要靠男人，她見過太多的姐妹，想要找一個男人，從苦海裡跳脫出去，但是最後都陷進了更深的苦海，所以做女人最重要還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飯，有多大的本事就吃多大的飯，要知足、惜福。”

“露露姐就是這樣的，她年紀已經蠻大了，一直留在這裡，我覺得露露姐絕頂聰明，她既然留在這裡，那留在這裡就一定是對的——但是露露姐突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