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看到了什麼？”喬巍山大聲問林萬，“方圓的哪裡看上去像靴子？”

“我什麼也沒看到。”林萬低沉的聲音有一點倦，“我當時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根本沒看清那女孩長什麼樣，等我不困了，她已經血糊拉茬的什麼也看不清了。”

線索再次斷掉了。

就在這時，林萬的褲兜突然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喂。”

喬巍山狀若不經意地看向周圍，耳朵卻悄悄地豎著。

年輕是有好處的，喬巍山耳朵裡的鼓膜壓倒性地優於已經頭髮花白的林萬，因此林萬能夠從聽筒中聽到的聲音，喬巍山隔著一米的距離也依稀聽到了。

“明晚去看電影吧？”裡面是個嬌媚的女聲，“首映誒，我姐妹給了我票——我還想吃‘駱駝爸爸’家的巧克力慕斯。”

6

巧克力慕斯這種東西是不該在電影院裡吃的。

它的氣味太濃太甜，高糖高脂的誘惑蔓延在空氣裡，映襯得周圍觀眾手裡的可樂和爆米花都索然無味。

喬巍山靠在走廊裡，把嘴裡索然無味的爆米花嚥了下去，他低頭看了眼表，電影已經播到接近尾聲。

找到林萬和他妻子並不困難，查一下今天有哪部電影首映——然後在放映的電影院裡找到離“駱駝爸爸”手工烘焙店最近的那一家。

按照這個思路，喬巍山在影院裡蹲守了片刻，就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電影結束後，喬巍山跟蹤著林萬夫妻一直到門口，然後他看到二人分開了——林萬上了公交車，林萬的妻子朝他揮手作别後，沿著馬路蹦蹦跳跳地離開。

喬巍山猶豫了一瞬，他看了一眼公交車的牌號，判斷出林萬應該是前往城郊的住所了。

於是他跟上了林萬的妻子。

之前由於怕被林萬認出來，喬巍山一直和二人保持了相當一段距離，現在林萬走了，林萬的妻子並不認識喬巍山，喬巍山便大膽地快走幾步，直到二人離得很近，喬巍山的腳步幾乎就綴在林萬妻子的腳步後面。

遠看時還好，當距離近到足以看清林萬妻子的時候，喬巍山狠狠吃了一驚。

太年輕了。

花花綠綠的塗鴉T恤和牛仔短裙，穿球鞋，走路的時候蹦蹦跳跳，偶爾側過臉的時候可以看到臉上的妝很濃——但絕對是個年輕女孩。

年輕到和喬一同齡。

而林萬呢？起碼看面相他可以做喬巍山的父親。

尤其是看電影結束後，她並不和林萬一起回家，就隻是單純地約會看電影，而且她的狀態看上去也相當健康。

那麼那個出租車的大姐說的什麼“給媳婦兒治病”，就完完全全是一派胡言。

跟蹤這種事情應該全身貫注的，然而事情實在太過撲朔迷離，喬巍山分心了。

這分心釀成了他的暴露。

在經過一條小巷子的時候，林萬的妻子猛地轉過了身，她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包裡掏出了一瓶噴霧，喬巍山猝不及防，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噴霧已經噴了出來。

好在當時喬巍山離林萬妻子的距離已經不算太近，林萬妻子倉皇出手的時候沒有算好射程，噴霧大部分揮發在了空氣裡，隻有幾滴濺到了喬巍山臉上。

儘管隻有幾滴，但是火辣辣的灼燒感還是立馬從皮膚上傳來，喬巍山後退一步，捂住了自己的臉。

“呀！”他聽到女孩驚呼了一聲。

“你沒事吧！”林萬的妻子小跑到喬巍山的身邊。

“......沒事。”喬巍山鬆開了手，好在劑量微小，並不嚴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孩說，“我剛剛以為你是壞人。”

這完全合乎情理，但不合情理的是她為什麼此刻又跑過來噓寒問暖，喬巍山按住有灼燒感的地方：“那現在怎麼判斷出來不是的？”

女孩坦然地說：“你長這樣，一看就不是啊。”

喬巍山看向女孩，他的身影在她的瞳孔裡呈現出一個變形的影像，穿著白T恤和牛仔褲，戴一頂棒球帽，棒球帽下面是一雙乾乾淨淨的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喬巍山突然想起了林萬畫的那條大狼狗。

然而僅僅憑藉面相判斷一個人是否是壞人——喬巍山看著女孩的眼睛，他發現女孩沒開玩笑，她是認真的。

太奇怪了。

和謎一般的林萬完全不同，這個女孩簡單得像一碟子水，一眼就看到了底。

“趕緊用水沖沖吧！前面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女孩拉過喬巍山。

喬巍山沒拒絕，和林萬的妻子多瞭解一些資訊隻有好處。

然而三分鐘後，他還是有點後悔。

他進入了一個按摩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