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四九城裡已然點起星星螢火。
璀璨的星辰照耀著這座華城,寧靜、安寧,一切都如此美好。
可歲月靜好,隻是因為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
兩瓶酒已然下了肚,出人意料的是,李向南今天並沒有醉。
蒸騰在他肺腑裡的,除了綿濃的酒意,更多的竟是洶湧的怒意,是對英雄的惋惜,和對和平來之不易的珍惜。
今天的菜並不多,但三人聊著喝著,竟也把兩瓶劍南春給造完了。
此刻,秦大爺枯坐在上位,捏著最後一杯酒,淺淺的啄著,好似不忍一口將其喝完。
梁媚趴在桌上,時而用手裡提著的一根筷子,撥弄著前些日子林幼薇來的時候眾人吃剩下的蜜餞,時而抹一抹自己的眼淚。
李向南背對著兩人,看著門裡的燈光傾灑在小院裡,心中意難平。
75年,南越政權在完成抗美之後,頻繁襲擾我國南境,舉世嘩然。
當時梁媚的愛人,時任紅山口機修廠廠醫院外科主任的晉偉,得知邊境前線急缺醫療救援人員,主動請纓,希望上前線參與傷員的救治中去。
彼時,比梁媚大六歲,已經39歲的他,家裡的二姑娘剛剛學會叫爸爸,父母體弱,殘疾的父親常年需要有人在身邊照顧,母親的身體也每況愈下。
如果他不去南境,醫術高超的他,很可能成為機修廠廠醫院最年輕的廠醫院副院長。
那時機修廠也是內憂外患,一邊抓生產,一邊要想辦法儘可能的籠絡外部醫學專乾,解決掉廠醫院醫療力量常年落後的情況。
廠裡於是出現了兩種聲音,一種是支援,一種是反對。
機修廠的轉業退伍軍人眾多,是支援晉偉這一批醫生投身南境最主要的支援者,他們從部隊裡來,深知在這個時候,要有拋小家為大家的犧牲精神。
但當時廠裡的實際情況,並不允許廠醫院向上面申請這麼多醫生前往南境進行救援。
最後還是秦大爺出面,同意了晉偉為首的廠醫院十四人組成醫療先鋒隊,自掏腰包,拿著廠裡、街道的介紹信,一路南下去了邊境。
自那之後,晉偉這批人,就再也沒能夠回來。
前年年初邊境傳來訊息,晉偉同誌在參與前線救援途中遭流彈躥入境內,壯烈犧牲。
梁媚自此成為了遺孀。
晉父得知訊息,承受不住打擊,也在當月仙逝。
大兒子如今十四歲,小小的年紀就早早的懂事了,幫著梁媚照顧年邁的奶奶,用瘦弱的肩膀撐起了半個家。
自那之後,一些閒言碎語就傳了出來,老是有别有用心的人在外面構陷梁媚的名聲,故意說她的壞話。
清者自清的她也從沒有去辯駁什麼,努力且堅強的活著。
李向南憤怒的就是這點。
為什麼一個英雄的家人,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
這世道是怎麼了?
他打心眼裡敬佩晉偉的偉大,也從內心裡敬仰梁媚支援丈夫去往前線隨時為國犧牲的決心。
難道就因為梁媚長的美,成了寡婦,就要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在背後給人上眼藥嗎?
太特麼卑鄙了!
李向南的眼眶微紅,狠狠的抽了一根菸,最後看向梁媚,說道:“媚姐,我送你去隔壁吧,你應該喝多了!”
看了看五鬥櫃上的小座鐘,梁媚搖了搖頭,撐著桌面站了起來。
“這幾年我就是泡在酒缸裡的,這點酒難不倒我!”
“我回孃家了!小二子沒我晚上睡不著覺的!”
“更何況,我雖然是個寡婦,但我跟中院那個寡婦可不一樣,我不靠男人活!可不想别人拿我跟她比!”
“你們爺倆慢慢喝!我走了!”
秦大爺歪頭問道:“真沒喝醉?”
“沒事!”梁媚堅強的擺了擺手,“我跟您還說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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