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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阿徵拍著手,很高興地笑了「不枉我替姑姑試了小半月的顏色。
「溫了壺好清酒,不想你已經來了。」淑妃在我身邊坐下,「這是我大哥哥的孩子,叫阮徵,平日裡正經事一點不讓,隻在脂粉二字上留心。」
阮徵卻很有一番道理:「姑姑是長眉,畫眉石要選煙墨,用清水揉開,才有迤邐之感,胭脂要淡,一錢重絳,須配四錢白梨為佳。
淑妃把攏在大袖裡的手拿出來,在阮徵額上輕輕一彈,頗有些無奈。
「阿徵今天來見我,路上遇見七皇子,藺琮讓他母妃慣得太張揚了,敢拿胭脂的事情指責阿徵。」她吃了一杯清酒,冷冷道,「他再怎樣頑劣,也是我們阮家的孩子,輪不到藺琮教誨。」
她看了看我:「也多謝十一幫阿徵解圍了。」
她身上有一點淡淡的香氣,像細線檀,又像女人獨有的、溫軟的熱,很華貴,也很寂寞。
飯畢,宮人撤了食案和小爐,阮徵迫不及待拉著去藺思凡瞧他那些寶貝胭脂。
不提戲,也沒談方才的酒,淑妃忽然說起了薛昭儀。
「阿韞兒,不要記恨薛昭儀,她也很可憐。」淑妃不去看我,隻偏頭看外頭的月色,「有時侯人們拚命往上爬,隻是為了搶著讓高一等的奴才……但這樣的世道,讓穩奴才也很難。」
月光像水一樣,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沒等我去細想淑妃口中的難處,就聽見阮徵小小的聲音:「你說的就是她麼」藺思凡的聲音也像小貓抓著一樣輕:「對啊,她是不是很漂亮」1
美人堆裡長大的阮徵悄悄抬眼,猶豫了一下,然後用力點了點頭。
十五歲前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波瀾不驚的年代,恬淡得能生出花來。我想讀書,想騎馬,想追塞外的春風,也有一瞬間會渴望檀香味道的愛情。
後來我忘記了這些想法,在深淵中跌落、再跌落。
就從十五歲生辰開始。
天子旨,謝婕妤遷景仁宮,侍寢。
我不知道你能否明白,後宮之所以神秘是因為它把權力、慾望與性事恰到好處地凝固在床榻之上,輔以一點香豔和美。
一旦床榻上的權力混亂,所有的凝固都將悄然坍塌。
秋夜,冷雨,有風。
景仁宮的侍女們因為皇帝的暴怒離開而戰戰兢兢,天子生性多疑,新主子初次侍寢就觸怒天顏,對她們來說並非好事。
我很容易地看出他的迷茫,他的眼睛,那雙已經開始頹糜的鳳眼,布記不可置信的恐懼和震怒——他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這或許是他的第一次失敗,見證者不是他的髮妻或寵妾,而是一個初經豔事的少女。
或許男人在這件事情上天然具有征服的尊嚴,而我卻恰到好處地見證了他的一敗塗地,何況,他是皇帝,是君,是父,是夫。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第1頁/共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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