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寒涼,這身沾了血的軍裝,不單給她一絲暖意,還幫她抵擋了噩夢入侵。
可沒有邪祟進入夢鄉,還是被一陣恐慌的叫嚷聲驚醒了。
待方幼萍徹底清醒過來後,軍醫院裡已井然有序。
軍醫長官指揮著:“敵軍打回來了,上面有令,組織大家撤退。”
斷了一條腿的小戰士,在病床上艱難爬起來,仇恨佈滿雙眼,嘶吼道:“逃!還能往哪兒逃?不如咱們回頭,跟他們拚了!北疆丟完,要丟中原,中原丟完,要丟西北了!你們這些白大褂害怕,你們自己跑去,我們軍人的錚錚鐵骨不逃。兄弟們,給我衝,殺回去!”
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還以為能得到迴應,隻是此言一出,立即掉在了地上,連個搭訕的人都沒有。
大家紛紛屏息凝神,臊眉耷眼地低下頭,即便從前有幾分義薄雲天的誌氣,此刻也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樣子。饒是精神再強大,承受著斷骨之痛、沒有打麻藥就刮骨療毒,便用光了他們所有意誌力。
“好好,你們不想去,那老子一個人去!”傷病員拖著那隻病腿,一瘸一拐地便下了床。
甚至激動之下,還絆倒了旁邊臨床的吊瓶。眼見吊瓶掉在地上,摔成一地碎片,珍貴的藥液流了一地,方幼萍心在滴血。在這等時候,藥品無異於荒漠裡的清泉,寒窯裡的黃金。
瘸腿的傷病員心裡十分愧疚,可想跟鬼子們同歸於儘的想法,卻是未消減分毫。
不待他出言道歉,被他連累的小戰士,看著自己手背上鮮血順著滴管倒流,反過來安慰他:
“兄弟,冷靜點,沒有人不想將入侵者屠戮殆儘。但若是都像你這樣,沒有組織沒有紀律,像一盤散沙,豈非更不能抵禦外敵入侵了?那還要將軍乾什麼?跟老農有什麼區别?”
“我不管!你們不抵抗,還不允許我抵抗嗎?”哪怕他甚至是以卵擊石,可也不願意坐以待斃。
方幼萍早已起身,飛快用根木簪綰好了頭髮,來到那個無辜的小戰士跟前,迅速將他手背上的針頭拔掉,用棉球給他止了血。才走去角落裡,拿了掃帚和簸萁,將那一地碎玻璃片收起來,以免割傷了其他傷病員的腳,讓他們雪上加霜。
軍醫看著這個從天而降的神醫,不僅醫術精湛,而且膽大心細。又什麼臟活累活都能乾,有時候會出現幻覺。是不是老天開眼,心疼他們持久抗戰,想要助他們一臂之力。
開口道:“好,我們民主,不強迫。願意留下來抗敵的,哪怕是以卵擊石,我也尊重他的意願。願意服從命令撤退的,現在跟我走。”
隻是出乎軍醫預料的是,肯跟他走的,隻有不到一半,多數還是選擇留下來,拖著病體抵抗。不知是自知逃生無望,還是不願意成為其他人的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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