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一片白茫茫,是雨,是霧,都已經分不清了。
不過,全是濕瀝瀝的一片。
天亮了,卻比黑夜還要蒼涼與無力。
層層疊疊的山巒,在這團迷芒的霧中,那麼不真實,偶爾的一隻勇敢的小鳥,從枝頭驚叫,隨即撲翅飛走,並沒有驚動山路中的白色,黃色,紅色的小花兒。
葉兒點點,彷彿抹了油般光亮,水兒,仿如眼淚嘩啦啦地滑落。
階梯,這座被寓為天國的階梯,今清晨也如此的濕瀝。
山下傳來了木條,敲擊地面的聲音。
一個粉紅色的身影,在山下方,漸漸地移動步伐,往上走。
木條點地的聲音越來越近。
終於看到她了。
她披著粉紅色的雨衣,穿著白色的運動衫褲,手拿著木棍,點著地,在小雨點紛紛落在自己的身上時,直呼白氣,往上走,邊走邊沉重地喘息,蒼白的小手,握著木條,任由雨水往下滴,冷,好冷,她的身體在顫抖,卻依然執著地往前走,一步一步,走得那麼孤單,那麼艱钜。
她的雙眸,一片空靈與清冷,臉上微微濕潤,甚至額前的霧水,劃過白晰的臉龐。手握著木條,敲著地面時,臉上會因乏力與疲累而苦皺眉頭,直呼的白氣,隨即消失在冰冷的空氣中,卻踏著石梯,經過了條條冰冷濕潤的小花,它們絕對沒有昨夜的玫瑰美麗,卻多了一點耀眼的生命力。
是的,又有誰明白,一個自小父親進了監獄,母親下嫁,被哥哥當瘟疫般拋棄的小女孩,她能在悲涼的人生中,殘缺的左臉中,趟開心接受一份愛情,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她的人生,其實在往前走時,一直被無限的撕裂,被父親的失火,母親悲慘的命運,殘缺的左臉,還有無數數不清的人性醜惡,把她的人生撕裂成數十份,她要好辛苦,好堅恝,才能將自己不完整的人生,一塊一塊地拚湊在回來,在這個過程中,她小小時候,就比任何人都明白,如果要得到一樣東西,她就要比一般人努力一百倍,一千倍,包括愛情......
一點酸,竄上心間。
她迅速地晃去那點酸,拿著木條,繼續點著石梯地面,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
這個時候,父親的話,母親的話,所有的話,全在她的世界裡消失了,因為愛情,隻能自己一個人去承受,這條路隻能自己一個人走,自己一個人領悟。
她的雙眸漸露堅恝,感謝一切的痛苦,在她如此悲傷中,過去堆砌起來的堅強,如同堅實的一堵牆,緊緊地守護著自己,眼看山頂就要到了,可是整個世界越來越濕瀝,山頂的涼亭,浸入一片白茫茫中,她的雙眸浮現淚光,卻依然疲累地手握木條,咬緊牙根痛苦地往前走,儘管頭腦一片昏沉,混身已然痠痛無力,雙腿彷彿不是自己的了,卻依然重喘了一口氣,邁上了最後一階梯,站在山頂的最高處,遙看那邊的山巒,她突然激動地一笑,緩步疲累地走向涼亭的那頭,站在頂端邊沿,再繼續俯瞰腳下的風景。
“爸......”她重喘著氣,擦去額前滑落下來的冰雨水,雙眸浮動淚光,看向前方的山巒,微笑哽咽地說:“我走到山頂,天氣這麼冷,痛苦會不會冰在這裡?隻讓時間跟我走?”
整個山林,沒有給自己迴應。
唐可馨再呼了口白氣,突然微笑地說:“我懂了。”
是的,或許她比誰都明白,那種拋棄,她比任何人都熟悉,她的心底,或許想過蔣天磊不會來,她卻比誰都想守住那一點希望,儘管隻有一點希望。
眼淚滾落下來。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