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墨三臨死前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就被林宅裡的人給滅口了。”男子抿了口被寒風吹涼的茶，冰冷的茶水入嘴，像是含了一片鋒利的刀片，他非但不介意，還品出滋味來了，又抿了一口，才繼續道，“你回憶了這麼久，可回憶出有用的事來了？”

言罷，男子剛好將茶杯放到桌上。

瓷器與桌面觸碰的輕微響聲，若往水中扔進一粒石子，輕而易舉地就能激起一圈圈漣漪。

丙八知道眼前之人要是對付他，還不屑於用這種方法來製造心理壓力，此舉純屬巧合，但偏偏這樣的巧合，就足以令他心驚肉跳。

此人名叫翰七，姓氏是四大姓“翰墨千秋”中的“翰”，排行第七，文韜武略皆不是墨三墨四一流能相提並論的，更不是丙八這種小嘍囉敢抗衡的。

惠王將他派出來，一是要除掉卓阿銀蚩元寶等南疆餘孽，二是搜查前縣令遺失的兩本賬冊，三是打探鎖天關新上任的縣令莫殊的品性，能拉攏就拉攏，不能拉攏就除掉，目的在於保住金礦，穩住鎖天關官場局勢，四是除掉林宅眾人，以報屢次戲弄之仇。

前三條關係到惠王的地位穩固與否，最後一條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翰七每每想到這一點，都覺得可笑至極，認為墨字輩的暗衛都成了繡花枕頭，才會被一群鄉野之人戲耍愚弄甚至死於他們之手。

與這群廢物同為惠王的暗衛，實在覺得丟臉，於是翰七常常將氣撒在唯一倖存者丙八身上，丙八這一路上被揍得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要不是他還有些用，早就被扔進河裡餵魚了。

丙八對於翰七的提問，其實早就有了答案——

當日突襲林宅時，和前一次沒有太大的區别，與墨三交手的人還是那幾個，他們的招式也沒有什麼變化。但唯獨有一點比較特殊，就是墨三跳進林宅中扭住林小蓮的脖子時，林小蓮懷中還抱著個孩子。

如果說墨三想要向外傳什麼訊息，那麼一定跟這個孩子有關。

不過，這個答案是唯一能讓丙八活著的依仗，他絕不可能輕易就將這件事告訴翰七。

“屬屬下有一段時間去監視林小蓮了，並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您也是知道的，若非我另有行動，我也會和其他人一樣命喪於他們的刀下了。”

類似的說辭，丙八說了很多遍，翰七早已聽得耳朵都起繭了，但他仍是耐心聽完，臉上掛著最溫和的笑，不疾不徐地拿起空茶杯，將茶杯移到桌子外，鬆開手。

茶杯筆直地墜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幾瓣。

嘭——

很清脆的一聲，脆得能直擊心靈。

翰七看到丙八如驚弓之鳥般抖了下，笑道：“我相信你的所有話，但是營裡的規矩你也是知道的。”

照搬了丙八的那句“你也是知道的”後，他刻意地頓了頓，讓丙八能琢磨到其中暗含深意。

然後，才接著道：“沒用的東西都該扔，沒用的人......畢竟我們還要搭檔一陣子，有些話我就不說的太絕了，你自己意會就行。”

“至於那什麼林小蓮，我今兒願意約她，已經是看在她認識卓阿銀的份上，打算讓她活得久些，既然她不珍惜，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我隻給你三天時間，把她給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