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容楚的話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巨大悲痛席捲程太後的全身,令她無法呼吸,那不爭氣的淚水再次湧入眼底。
“不見也罷,哀家一個孤寡老人,也挺好。早該習慣了,不是嗎?”
原本熱騰騰的飯菜,還沒上桌,便沒了熱氣,宮女們再次原封不動地端了回去。
合順紅著眼,接連吹滅幾盞宮燈。
整個永安宮的大殿再次被黑暗籠罩,隱隱傳來一陣低沉而又壓抑的哭泣聲,在新年伊始,尤為格格不入。
自打先帝走了,母子二人再也沒有吃上一頓團圓飯。
離開永安宮,千淩昱獨自走在宮道上。
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
殘風裹雪,吹來的雪花像刀子一般,他覺得眼睛刺痛了一下,難言的痛苦之色在他的眸中閃爍。
月光拉長他那修長的身影,倒映在潔白的雪地上,更顯孤寂。
他久久地凝望著前方,目光似乎穿過了滄海桑田,飄過了萬丈紅塵,越過千山萬水,眼神遙遠而茫然,彷彿看透了一切,又彷彿迷離而無措,顯得複雜難明,不可捉摸。
這座皇城,沒有人情可言。
隻有,爾虞我詐,陰謀算計。
他本想拚了命地逃脫,離開這裡,不曾想,還是要踏上他原本就該走的路。
這條路,他不知道會走多遠,事已至此,他别無選擇。
皇上的寢宮,燈火通明。
禦前侍衛手持長矛,五步一人,駐守在宮殿前,就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震南將軍江影身穿戰甲,腰間跨刀,如門神一般,屹立在宮殿門前,雷打不動。
不管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那雙銳眼。
有他在,皇上才能睡個安穩覺。
一陣寒風襲來,眾人睏意消散,更加清醒。
這時,一道人影從城牆拐角處走來,江影提高警惕,立刻拔刀,厲聲問道:“什麼人?!”
眾侍衛聞言紛紛拔刀,深更半夜,究竟是何人敢闖皇上寢宮?
“將軍真是儘心儘力,儘忠職守。”
千淩昱站在那裡,像是一束冷淡的月光,清逸而孤傲。
他的黑眸狹長,微微上挑,宛如寒潭,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暗潮洶湧。
“可惜,將軍的忠心用錯了地方,真是可惜。”
江影看清來人後,心中一驚,“原來是楚王殿下,這深更半夜的前來,有何貴乾?”
“將軍在禦前當差多日,還是如此不懂規矩。”千淩昱揚起一抹嘲弄之色,“本王做什麼,還輪不到你這做臣子的過問。”
江影感覺今夜的楚王不太一樣,似乎多了幾分銳利,於是警告道:“楚王殿下此言差矣,殿下與末將皆為臣子,皆為皇上的臣子。”
“本王比不得將軍忠心,這點本王自愧不如。”
千淩昱嗤笑一聲,踏上石階,繼續往前走。
江影聽出千淩昱的話外之意,眉頭緊蹙,“王爺想當亂臣賊子嗎?”
眾侍衛一字排開,立在石階之上,紛紛擋住千淩昱的去路。
千淩昱逆光而立,雪地的淡淡銀光給他打上一層幽幽光澤,語氣冷冰冰得像是滲出絲絲寒氣。
“真正的亂臣賊子不是本王,而是裡邊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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