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見想了想，側身縮進了他的懷中，握著他的手，指腹在他掌心揉啊揉：“睡不著嗎？”

“嗯。”夏侯凝夜順勢摟住了她。

“後日你休沐吧，陪我一起去看看祖父。”

“好。”

“看完祖父，我們去夏侯家的墓地。”

夏侯凝夜身子明顯一僵。

沈半見撐起身子來，吻了吻他的額頭，用臉貼著他的臉：“去看看婆母、姐姐她們，好不好？”

夏侯凝夜看著她明亮如星辰一般的眼，心中那些翻滾的憤怒、懊悔等諸多複雜情緒，忽然就化為了灰燼，隻剩白茫茫一片。

許久，他才緩緩吐出一字：“好。”

*

老陳買來紙錢、香燭和各種貢品。

沈半見看了看：“再多備一些。”

老陳愣了下，這麼多還不夠嗎？

卻聽沈半見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但買了紙錢和香燭，還有各種給小孩子吃的飴糖。

“這裡有賣橘子的嗎？”

“最近沒橘子賣了，不過‘風雅居’的冷藏冰窖裡應該是有的。”

“那去買一些。”

老陳摸不著頭腦，這是給老大人買的糖和橘子？

翌日，沈半見和夏侯凝夜先去祭拜了沈老大人。

沈半見不哭了，碎碎念著跟祖父說了很多話。

老陳難過之餘，也注意到昨日買的飴糖和橘子，都沒有放到老大人的墓前。

“陳伯，您先回去吧。”

“誒？好的。”老陳雖奇怪，但也沒多問。

沈半見拉著夏侯凝夜的手：“我們走吧。”

兩人翻過兩座山，來到了夏侯家的祖墳。

沈半見原以為會見到一片荒塚，卻見四周雜草被清理得乾乾淨淨，一個個沒有立碑的墳塋靜靜佇立在青鬆翠柏下。

夏侯凝夜神色看似平靜，可眼中卻皆是壓抑的隱忍。

沈半見讓滄浪把貢品拿來，滿滿噹噹地擺了一排，然後拉著夏侯凝夜跪下：“給婆母和姐姐她們磕頭。”

兩人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

夏侯凝夜注意到了那幾盤飴糖和橘子，身子驟然就僵住了。

飴糖是給小橘子準備的，橘子是給長姐的。

那個從小把他當做兒子一般照顧的長姐，那個追著他喊“小舅舅”的小橘子……

手按在滿是碎石的石子上，骨節泛白。

眼中那些隱忍，於瞬間傾瀉，夏侯凝夜渾身散著駭人的煞氣。

沈半見側過身去，伸手抱住了他。

顧錚提著貢品和紙錢前來祭拜，被幾個身手極高的人攔住了，他已拔劍準備動手，可又來了另一個人：“讓顧少卿進去。”

他看了看這幾人，按著劍進了山。

遠遠的，他看到了跪在墳塋前的兩人，眸中先是奇怪與探究。

隨後，便是巨大的震驚，而那震驚又化為欣喜與瞭然——久别重逢的欣喜，故人歸來的瞭然。

沈半見瞧見了顧錚。

她鬆開手，在夏侯凝夜耳邊輕聲說：“顧少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