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刑部和禦史台震驚不已。

如果說，當初顧錚遞摺子指證赫連奕楷，要求徹查舉子案，他們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在如山鐵證面前，又是另一種心情了。

殺這麼多舉子，膽大妄為至此，赫連奕楷這是瘋了，還是打算反了？

最終，三司齊上摺子，向暉帝奏明此事。

暉帝的反應，比顧錚遞摺子時好一些，收了，但是：放著。

沒說收監赫連奕楷，也沒說不管，一如既往地走“你們猜”路線。

三司和京兆府態度各異。

京兆尹嚴高長呼一口氣，踏實了：案子查清了，給交代了，年底考覈大抵是能過了。

刑部和大理寺卿鄭漁：就這樣吧，能做的都做了。

禦史台禦使大夫沈修文：……

唯有顧錚很憤怒。

“證據確鑿，還任由赫連奕楷逍遙法外嗎？”

“顧錚，到此為止。”鄭漁罕見地沒吹鬍子瞪眼。

“大人，我不是來混官場的，我入大理寺，是為了匡扶正義、替民行道。”

“顧錚啊，你這話的前提，得是太平盛世、明主治國，如今啊……”鄭漁搖搖頭，“不合時宜。”

顧錚很失望。

他離開了大理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天灰濛濛的，沒多久就飄起了雪，見路上行人匆匆忙忙，顧錚忽然笑了一下。

他在堅持什麼？

下雪就回家，天黑就睡覺，隨遇而安，隨波逐流不好嗎？

難道為了與那個人的約定，他就要做鄭大人口中“不合時宜”的可笑之人嗎？

那個告訴他“此心光明，亦複何言”的人，也早已不在人世。

那人一生坦蕩，為國，為民，換來的是什麼？

與十萬將士慘死北域，鎮國公府九族俱滅。

顧錚哈哈大笑起來。

路上行人投來怪異的目光。

笑著笑著，顧錚眼角沁出了眼，心中一片悲涼。

“顧少卿。”

似有人在喚他，但他不確定。

直到又一聲“顧少卿”響起，顧錚才有些茫然地偏過頭去，但見雪中站著個身材頎長的年輕男子。

他心頭猛然一跳。

是那人嗎……

男子撐著傘，緩緩走向他，他也終於看清了臉。

清俊至極，卻是一副陌生的容貌。

氣質也不一樣，那個人像冬日裡的暖陽，眼前這位叫“傅山嵐”的男子，卻似冬日裡的冰雪，即便臉上在笑，也是疏離與清冷的。

“想去吃碗麪，顧少卿若是沒有吃過，一起如何？”

顧錚沒有什麼胃口，並不想去，正要拒絕，卻見“傅山嵐”指了指街角：“就那裡，聽人說鋪子裡的臊子肉面乃偃京的一絕。”

幾乎一模一樣的話，在顧錚耳邊響起：“周叔的臊子肉面，可是偃京一絕，不吃可就虧了，顧錚，走吧！”

鬼使神差一般，顧錚點了頭。

夏侯凝夜彎唇一笑。

這麼些年了，顧錚還是沒變，臉上是拒絕的表情，出口的話卻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