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棠梨今日有事,跟管事打了招呼打算回去。
一出門,便見兩道修長的身影,持傘走在茫茫雪中。
男子身形挺拔,即便是這樣冷的天,也隻著一身月白單袍,行走之間,卻自有一股高貴雍容,他微微側過身,低頭看身邊的沈半見時,便露出如畫一般的容顏。
膚白如玉,劍眉入鬢,一雙瑞鳳眼光華璀璨,鼻挺唇紅,嘴角微揚間,自有傾國傾城之色。
陸棠梨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腦中卻不由浮現許久之前的記憶。
這個背影,這雙眼,好像曾在偃京見過……
可她是認得這個男子的,白朝寒。而偃京那些貴族官宦子弟,她大都見過,並沒有這號人物。
陸棠梨很快便收回了思緒。
沈半見抬起頭說了些什麼,兩人相視一笑。
陸棠梨腦中不由冒出兩個詞來:珠聯璧合,天作之合。
她被這個莫名的念頭一驚,可再看過去,卻還是這八個字。
雪紛紛,天地之間一片蒼茫,而他們並肩走在雪中,一人月白,一人女貞黃,都是淺色,卻是雪中最明亮的顏色。
*
巷口背風處,有個烤紅薯攤。
紅薯濃鬱的甜香,引得沈半見不由多瞧了兩眼。
“來兩個。”
夏侯凝夜取走她手裡的傘,用他的傘遮了她的頭頂。
沈半見從攤主手裡接過兩個油紙包,打趣道:“給柔藍的?”
“你若不想吃,就是給柔藍的。”他覷了她一眼,眼中含笑。
沈半見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我快餓死了,那你不準告訴柔藍哦。拿一下。”
把一個紙包塞給他,徑自剝開紅薯,咬了一口。
冒著熱氣的糯甜,刹那間四溢於唇齒之間,沈半見滿足地半眯起了眼:“好吃。”
夏侯凝夜看她一口一口饜足的樣子,眼中笑意更甚。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又是一年。”她捧著紅薯,回望已在遠處的布坊和染坊,“去年這個時候,我還靠賣圖紙和染料配方掙點家用呢,今年我已經是布坊和染坊半個東家了。明年啊——”
她展顏一笑:“會更好。”
夏侯凝夜被她明豔的笑,恍惚了神誌。
沈半見卻低下頭咬紅薯。
不過,明年你應該就不在這裡了。
她在心裡輕輕地說。
這一年來,他在西北翻雲覆雨,曾泉那事,燕龍戰和她急得團團轉,可於他而言,卻是一直在等的東風——或者說,是他一手促成的東風。
他們初次見面,他能乾脆利落地殺了鄭懾,攪混昌容城,又怎麼會無端留下曾泉這人呢?
他的目標從來不隻是一個昌容城——甚至不是如今已握在手裡的西北五城。
偃京,才是他的征途。
他要的答案、他要報的仇……都在那裡。
她們能同行的,不過是這西北之地短暫的一段旅程。
路邊院子裡,有對兄妹冒雪在堆雪人。
“差不多就行了,反正雪人都會融化的。”
“不行,我要堆一個最好看的雪人。”妹妹堅持,“就算雪人會化,可它沒融化前,就得是最好看的。”
沈半見心頭一震。
是啊,雪人總是要化的,人與人之間也總是要散的。
可在雪人融化、兩人分散之前,就得是最好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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