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凝夜凝視面前淺淺而笑的女子，眼中風起雲湧。

她的臉上未施粉黛，濃密的黑髮也隻用根木簪隨意綰著，卻仍舊有著攝人心魄的美。

他見過很多偃京名門閨秀，那些據說才色雙絕的女子，他卻記不住她們的容貌，也辨不清誰是誰。

阿姐說他有臉盲症。

他笑著打趣：“你放心，你的臉我記得住，就胭脂塗得最厚、妝容最濃的那張。”

阿姐氣得給了他兩腳。

倒也不是全然無印象，有位少女，他是記得的。

四年前，安國公府老夫人的賞花宴，他被阿姐硬拉著去，說是賞花，實則是變相的相親。

阿姐讓他去四處走走，他就裝死，賴在她與母親身邊，任阿姐如何暗地裡踢他，硬是巋然不動。

後來，安國公府的李夫人來了，一群女人嘰嘰又喳喳，說著偃京的八卦，聽得他昏昏欲睡。

恍恍惚惚裡，李夫人說，今日來了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好看得不得了。

阿姐就問，哪家姑娘？

沈家的呀！

……

好像是全偃京都在傳，禦使大夫沈家的小姐姝色無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乃偃京第一才貌雙全女子。

不過，很奇怪，李夫人難道沒見過沈家小姐嗎？至於如此吃驚？

他沒有再往下細究。

春日暖陽照在身上，愜意得他睡著了。

回去的時候，阿姐生他的氣，就不帶他坐馬車了。

他隻好自己騎馬。

出門的時候，聽到孩子的哭聲。

六七歲的男孩，搶了四五歲小丫頭的糕點。

一位淡黃衣裙的少女走到他們面前，毫不客氣地奪過男孩手裡的糕點，塞回小丫頭手裡。

“你乾嘛？大人欺負小孩嗎？”

“你不也欺負小妹妹嗎？我就欺負你了，怎樣？”

男孩來搶，拳打腳踢，少女一把拎起他的衣領：“還敢動手？”

狠狠地胖揍了男孩的屁股，男孩哇哇大哭。

少女就勢往男孩嘴裡塞了粒東西：“以後你再欺負人，這顆毒藥就會發芽、抽枝，從你肚子裡長出一棵樹。你要是乖乖的，毒藥也會乖乖的不會變成樹。不許哭，哭就是給毒藥澆水，它也會長！”

男孩一把捂住嘴，瞪著眼睛不敢哭了。

少女蹲下shen子，替小丫頭擦乾眼淚：“不哭了，回去吧。”

少女上馬車離開時，他終於看到了她的側臉。

腦中不由冒出李夫人的話：美若天仙，好看得不得了。

而且，還很有趣。

此時此刻，那半張側臉終於和眼前的容顏重疊在了一起。

夏侯凝夜眼中有震驚之色。

沈半見眼裡也是詫異：“乾嘛這麼古怪地看著我？”

“四年前，安國公府老夫人的賞花宴，你去了嗎？”

“去了呀，太無聊了，偃京人真的沒有生活啊！”

沈半見歎息著搖頭，好好的花不賞，就比誰的衣服好看，誰的妝容更精緻，她好幾次都想翻牆而出。

對了，她姐沈蘇方還因為這次賞花宴，對她更加面無表情，心眼實在太小，格局有待提高啊！

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是夏侯凝夜問的，她想到了什麼：“我們——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