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五哥兒的說法確有道理,化城寺得以發展到如此規模,即藉助了天時,也得力於閔家的支援!”王應麟點頭道。
他久經官場,風浪見得多了,而相互傾軋所用手段更是花樣繁多,自然清楚小皇帝所言雖不能確實,但也不能說離譜,總之有人在從中推動。事實上,他們昨日在山下也親見當地的繁華,而人們仍稱那條主街為‘閔街’,這也是佐證。
“不錯,九華山的繁榮與商業的發展的確大有關係,寺院通過經營獲得錢財,得以不斷擴充寺廟,放大影響。而這又促進了更多的人前來朝拜,從而滾雪球般的,規模越來越大,影響力也隨之傳播的更遠。”謝枋得也言道。
“五哥兒剖析的很對,池州商賈眾多,其生意皆是圍繞佛字,而商賈往來,亦將聲明傳的更遠,帶來更多的香客,讓此處更加繁華!”盧旭也不得不承認道。
“更妙的是這些大和尚們懂得審時度勢,藉助任何可以使自己壯大的機會,來在現有的基礎進一步鞏固和發展信眾!”趙昺笑笑道,“而金地藏的死本來是對九華山佛教的發展是一個很重大的打擊,但是他們卻能夠讓其從一個僧人轉化成了一位菩薩,成為神一樣的存在,反而確定了九華山在佛教中的地位,是不是很神奇。”
“五哥兒以為其中有假?”王應麟皺皺眉頭道。
“時間過於久遠,已經難以考證,但是僧人肉身成佛的事情多有流傳。若是施些手段也並非不能做到,要知僧人往生,常常是以火化的形式完成的,可其偏偏是土葬,又在三年後被掘出來,其中是不是有些蹊蹺呢?但無論真假,如今皆已成了定論,為信眾深信。”趙昺言道。
肉身不腐,在古代也並非沒有辦法做到,埃及的木乃伊,遼代的‘乾臘肉’等,也有些是因為偶然而得。不過以趙昺所知,在現代也是有人為乾預的辦法讓肉身不腐,且有專門的人從事這方面的生意,讓屍體可以保持數年不腐,這種報道也曾見諸報端。
“而進入本朝後,太祖信佛,而曆朝也未出現滅法之事,可以說讓九華山得以進一步發展的機會!”趙昺見眾人皆陷入沉思,明白自己雖然無法讓他們相信此事的真假,但也讓他們生出了懷疑的種子。
“陛下所言正是!”馬端臨插言道,“中原佛教重心本在五台山,但由於長期為遼國占據,南渡後又被女真控製,與我朝處於隔絕的狀態,信眾們無法過境參佛。而峨眉山偏於川蜀,道路艱難;普陀則居於海外,常人也難以到達。而九華山水路便利,又被視為地藏菩薩道場,信眾自然趨之若鶩。”
“這些說明他們抓住了發展的機會,利用了大勢。但同樣會順應形勢,他們知我朝以士大夫治國,便拉攏士人,官員,與他們保持良好的關係,在得到名聲的同時,也獲得了官府的庇護。”趙昺言道。
“聽五哥兒言,讓吾也有些醒悟。僧人本應精研佛法,以普度眾生,但有些僧人卻專事與來訪的名儒雅士唱和,談禪吟詩,還出版詩集。其本意就在與增加人脈,從中獲得利益,行為虎作倀之事。”陳識時言道。
“嗬嗬,話雖有些糙,卻也是實情,有周必大、王安石和範成大等高官、名士傳名。即便有過,地方官府哪裡敢多言,還會為他們遮掩,以免得罪上官。”趙昺笑道,“譬如這佛茶,真的是那麼好喝嗎?可是有周大相公說好,其他人又怎敢說不好,如此一來便以訛傳訛,大家都說好了。”
“今天若是我等排開儀仗登山,那些和尚們必然會說,當今皇帝及王相皆來參佛敬香,必然是靈驗。而我們說這案幾實在不錯,明日必然會有無數人高價求購,可誰知其實隻是我們一句玩笑而已。”
“五哥兒真是慧眼如炬,洞察人心。”盧旭言道,“前時化城寺主持真觀不知從何處得知禦舟泊於池州,便遣人遞上名帖,又奉上佛殺數斤,請聖上品鑒。因陛下有言在先,為吾所拒,若是呈上,到為其所用了。”
“這些和尚真是會鑽營,與商賈無異了。”謝枋得歎口氣道。
“所以說為官要謹言慎行,否則稍有不慎便會為人利用,當年王安石和周必大也許隻是一句無意間的話,就被和尚們加以演化,成就了他們的名聲。”趙昺笑道,“這茶所為金地藏自新羅帶來的種子,就是無稽之談,可有些人自詡有些名聲,便順其所言,以致貽害後人。”
“五哥兒,難道這佛茶真非是新羅種?”盧旭言道。
“新羅本無茶,吾記的新羅於唐大和二年遣唐使金大廉自中國帶回茶種子,新羅朝廷下詔種植於地理山,新羅方有茶樹,此時已是晚唐。而金地藏是盛唐來九華山修行,他又何來新羅茶種?”趙昺反問道。
其實這種套路早為他前世所知,為了提高知名度,便會將自己的商品千方百計的與名人掛上鉤,最好是皇帝、名人,然後就圍繞此編故事,設計出一個促銷方案。而真假很少有人去考證,有些人反而會推波助瀾,藉以提高自己的名聲,反正最後被娛樂的隻是大眾。
“吾居然信以為真,從未深究過此事,若非五哥兒點明,還蒙在鼓中!”盧旭面帶愧色,訕笑著道。
“不過此事大家心知肚明即可,不要與外人道。畢竟有新羅佛茶之名,當地的茶農還能賣個好價錢,我等若是叫破,苦的隻是百姓。你是本地父母官,在此事上還是糊塗些好。”趙昺言道。
“唉,五哥兒宅心仁厚,所慮皆為百姓,才是真正的現世佛!”盧旭歎口氣,向陛下深施一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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