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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僅僅是收集鏡子這一癖好,還遠遠不足以說明問題,我也曾以非常隱秘的方式,多次出入女宿舍,偷偷收集貼身衣物和襪子之類的物件。
我之所以敢篤定地認為李三坡是精神病人,是因為他不止一次告訴過我,他來自遙遠的未來,而我們目前所處的世界,隻不過是往昔的一段投影,是所謂的鬼域。
李三坡跟我講過很多關於鬼的事,誰能想到呢,一個外國名校畢業的醫學博士生,居然會信這種東西。
因為工作原因,我常年和各種屍體打交道,有件事我可以確定——這世上沒有鬼,絕對沒有,死了就是死了,死後什麼都沒有了,所謂的來世,鬼怪,陰曹地府,是完全未經過科學證實的杜撰。
但我必須要承認的是,儘管李三坡是個神神叨叨的奇怪傢夥,但他同樣也有不少優點,首先,他很大方,不管你信不信,我們醫生吃飯,是要向景區支付費用的,而李三坡每次都點最貴的吃,還每次都把我的那份也點上。
不光是吃的,平日裡我們抽的煙,上班時喝的咖啡,下班後喝的啤酒,也統統是李三坡托人從城裡成箱成箱買來的。
這麼一看,李三坡並不是真的那麼討厭,他其實是個很隨和,很平易近人的傢夥,而且特别大方,我應該和他成為朋友的。
我恨他,是我內心對他的嫉妒,我恨他有的東西,我沒有,而這些東西每一件都是我最想要的,每每想到這,我就會感到無比的羞恥,我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小人。
不知不覺到了年底,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這是一場百年難見的大暴雪,我甚至看到藍球板那麼大的雪,整片從空中落地。
窗外寒風刺骨,好在室內供暖充足,這家位於雪山腳下的醫院,加上地下室一共有三層,據說當初這裡是為某位喜愛登山的大人物,而特意修建的,大人物死後,這裡也漸漸被荒廢了下來,所有人都跑光了,隻留下一間間雜亂不堪的辦公室。
醫院的主體功能,也隻剩下了接收登山遇難者屍體這一項,每年冬天,這裡都會凍死不少登山愛好者,如果這些倒黴蛋上山後,超過七天還沒回來,景區就會派出搜救隊尋找。
有時候,搜救隊的人也會死在山上。
總之,凍死的登山者屍體會被抬到這裡,暫時存放在地下室的太平間中,根據規定,我們會在每一具屍體的手腕上,係一隻掛滿鈴鐺的塑料小手鐲。
這麼做的目的是因為,有些傢夥並不是真的被凍死,而是在雪山上的極寒環境中,心臟暫時休克後,所引發的一種假死現象,如果他的命夠好,是完全有可能活過來的——太平間的室溫較高,出於生理反射,凍僵的人甦醒後,會第一時間用力晃動手腕,在二樓打發時間的我們,就會通過太平間的擴音裝置聽到鈴鐺聲,然後衝下去搶救。
這就是醫院存在至今的唯一原因,感謝那些愚蠢的登山者們,多虧了他們,我才擁有了這份輕鬆又高薪的工作。
已經好久沒有屍體運來了,我從二樓的醫生辦公室裡,看向窗外的暴風雪,輕聲道:
“即使最蠢的蠢貨,也不會在這樣的鬼天氣登山吧?”
說完我看向同事李三坡,這傢夥正背靠在椅子上吞雲吐霧,他的白大褂皺巴巴的,好久沒洗了,看起來有點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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