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視死如歸、四周瀰漫怨氣的人,範閒明白,
原來是自已誤會了一切。
他並不是不信任自已,而是對其自身早已放棄。
“你在害怕什麼?”發現這一點後,範閒反倒感覺鬆了口氣,將那雜亂的文書撇在一邊。
遭到反詰的李承澤則是有些意外,遲疑半晌,隻是輕喟:“我連死都不在意,還怕什麼?”他眉梢輕挑,覺到有些好笑。
“殿下對慶帝的信任超出了自已”範閒語氣悠悠,聽見那人的冷哼:
“我若是相信父皇,這會兒倒該慶祝太子之位歸屬於我”
範閒搖搖頭,“我說的信任可不是相信,而是一種信仰”,
“殿下雖不是平民百姓,可更容易被皇權震懾”,
“畢竟一個有自尊心的皇子,必然信仰皇權。”
說到這,範閒也不再彎彎繞繞,一語戳破:
“殿下這是在深淵口尋找落入深淵的活路”
其實李承澤完全可以選擇不落入深淵,隻是那深淵,也就是皇權的吸引力難以抗拒。
“範閒,我從來就沒有選擇的權力”李承澤打量著面前意氣風發、談吐思維超越當今時代的範閒,
“你才思敏捷,可卻也狂妄自大,自以為能站在至高處指責他人,可你能走到今日,豈是你一人光輝?别忘了,這是京都,再才華驚世的人,違了聖意,也隻有死路一條。”
言罷,李承澤命謝必安停馬,展手示意,
“請吧,小範詩仙?”
範閒的神情卻無半點鬆動,臨下馬車,他稍稍彎腰,湊近李承澤的耳旁,
“我不會讓殿下得償所願”,
說完,不顧李承澤的錯愕,跳車離去……
“可不能真瘋……”,李承澤目送那人遠去,原本早已熄滅的希望偏偏又讓那人撥出的氣息喚出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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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這麼急著入宮是為了什麼啊!”王啟年一邊駕著馬車,一邊頻頻回頭詢問。
這與往常不通的沉寂氣氛叫他有些不安,可王啟年也不再言語,揚起馬鞭,加快速度。
畢竟,範大人永遠不會讓錯的事。
進了宮,範閒卻不急著見駕,而是將那引路的小洪公公拉至無人之處。
“範大人!這是……”小洪公公則是識趣地壓低了聲音,不讓他人覺察。
“你不是說,我是你恩公?”範閒左右張望,開口道:“我隻求你幫我一次”
範閒死死盯著他,“將太子引到接下來我告訴你的地方……”
……
“恩公!這事一旦敗露,是會招致災禍的!”聽完範閒交代,小洪公公瞪大了眼,可又立刻冷靜下來,頷首,
“範大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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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內,李承乾站在燭台前,凝視著搖曳的火燭,橙黃的烈焰之間,好似有什麼在其中掙紮嚎叫,稍稍靠近,皮肉便感撕裂針紮之痛。
“太子殿下,陛下召你覲見。”小洪公公的聲音傳入耳中。
“父皇此時見我?”李承乾詢問面前的燭台,“母後别再操心兒臣了”,一拂衣袖,火光黯淡。
李承乾走在小洪公公身後,見所向並非寢宮,也非書房,不禁問道,
“父皇找我何事?”
“陛下今日有些怒氣,奴才隻知奉旨,不知緣由。”小洪公公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叫人猜不透,看不穿。
陛下發怒,難道是因為知道了自已弑母一事?李承乾暗自琢磨,不知不覺中已行至後花園拐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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