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去鱗剝皮,他彎下腰,修長的手指壓在魚身,刀鋒輕掃而過,整條魚骨都被削下來,薄如蟬翼的魚片一片片落進碗裡。
剁椒、蔥段、薑片全部準備好。
青菜落進他的掌心,一葉一葉摘下,隻取中間最嫩的部分放回一旁備用。
蝦尾去線,蝦頭放入油鍋,煸炒出鮮香,再將蝦頭取出扔掉。
薄妄站在鍋子前,一道菜又一道菜地做著,很快,四菜一湯上桌。
他洗了遍手,用紙巾擦乾淨,冷著臉走出來,就見他的大衣還在地上。
之前,不管他怎麼隨手扔衣服,最後,衣服都被放得好好的。
“……”
薄妄看著自己的大衣,臉色更冰冷,他抬起腳往臥室走去,伸手拉開房門,“吃飯。”
門推開,裡邊一片漆黑。
薄妄眉間一擰,轉頭就衝出去找人,房子裡能呆人的就這麼幾處,他找了一圈沒找到,忽然想到什麼,他立刻往南邊的露台跑。
他衝向露台。
萬籟俱寂的夜裡,鹿之綾緊貼著站在護欄前,一頭黑髮被風吹得揚起,紗袖亂舞,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她一手按在欄杆上,一手往外伸出去,單薄纖瘦的身子一點點往外探,探得腳尖都慢慢踮起來。
外面,隻有44層樓高的呼嘯冬風。
“你乾什麼!”
薄妄低吼一聲衝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攥了回來,一雙眼惡狠狠地盯著她。
鹿之綾的視線從萬家燈火的夜色中收回,看向面前臉色鐵青的男人,她平靜地垂下眼,掙開他的手臂,“沒什麼,就是看看。”
看看回家的方向而已。
“鹿之綾,你想死可以,但最好還清了再死。”
薄妄重新握上她的手,拉著她離開露台。
鹿之綾坐到餐桌前,擺在她面前的是一碗海鮮粥,色澤鮮明,香味很濃,她拿起勺子,撇著上面的粥沫,然後舀起一勺放到嘴裡。
薄妄坐在她的對面,緊緊盯著她。
以往,她隻要吃到他做的飯菜,都會誇上兩句,彩虹屁一通輸出。
但現在,她隻是一勺一勺地吃著,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現在你是連裝都不想裝了。”
薄妄目光陰沉地看向她。
“我想走。”
“你做夢。”
薄妄將筷子用力地按在桌面上,強忍住將桌子掀翻的衝動。
聞言,鹿之綾放下手中的勺子,抬眸看向他,哭過的眼眶微腫,她的神情坦然、問心無愧,“薄妄,憑心而說,除了我不愛你這件事,我有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
“……”
薄妄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一下子握緊。
“你說出一件我真正背叛你的事,我現在就從露台跳下去。”
她直視他的眼睛。
桌上的瓶子裡插著花,花瓣顏色沒那麼鮮豔了,廳裡的魚缸裡,小魚也活躍地遊著,唯有那艘郵輪不知道什麼時候沉到最下面,被白色的石子壓著……
“你還覺得你挺無辜是麼?”薄妄冷笑一聲。
“那你教我怎麼做。”
她反問,聲音微微顫栗,“我貼錯兩朵花,誤踩你的陰影,你殺回來了,那個時候,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向你認錯,我向你懺悔,你會原諒我嗎?”
“……”
薄妄抿緊了薄唇,下頜線繃得極緊。
他知道,在那個時候,他不會原諒任何人。
“後來,我是為兒子、為老宅繼續騙你,可我能什麼都不做嗎?”
鹿之綾繼續反問,“我什麼都不做,任由你繼續在外面醉生夢死,任由奶奶把繼承的主意打在我孩子身上,任由無數雙我看不到的眼睛妄圖將我沉江,妄圖殺死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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