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時身為太子的陳顧回,依舊把自已的身份和王位權勢看得極為重要,不敢在他人面前流露出半分對司馬君緣的特别關注,隻是在心底默默地關注著這位少年將軍。當時的太子陳顧回自認為掩飾得非常成功,卻不知陳宣光帝早已揣度出了自已兒子的些許心思。畢竟,這位太子是宣光帝在先皇後難產去世後親自撫養長大的,父親又怎會不瞭解自已的兒子呢?
想到這裡,陳顧回暗暗下定決心,這一世一定要阻止父皇傷害司馬君緣,並且這也是他唯一渴望去讓的事,那便是與司馬君緣相伴一生。上一世臨死前,他曾想,若是能在司馬將軍生前讓個小廝,也算不錯。然而,當真老天再給了他一次機會,他又怎會甘心僅僅隻讓個小廝呢?他要成為司馬君緣的伴侶,如果司馬君緣願意,他甚至可以讓司馬君緣讓他的太子夫。反正這一世,司馬君緣就是他人生的唯一目標。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等到三天後的校場大會了。陳國曆代君王都有暗衛,按理說他還是太子,不應擁有暗衛。但由於父王對這個太子的偏愛,如今太子也有了自已的暗衛。於是,他當即打了一個響指,暗衛七九現身。
他對跪在地下的暗衛七九說道:“你去打聽一下,司馬家的公子司馬君緣如今到了何處?”暗衛七九領命而去。兩個時辰之後,暗衛七九帶回了訊息。原來,司馬君緣已於昨日抵達京城,此刻正住在城牆外的旅店。
太子陳顧回聽了這話,微微一笑,說道:“那我們明日去會一會他。”隨即立刻叫來當時還是小太監的西元,準備明日一早出宮去見司馬君緣。
小太監西元面露猶豫之色,說道:“太子殿下,奴才本應無條件聽從您的命令。隻是這司馬家公子司馬君緣到了皇城卻不入宮拜見聖上,自已住在城牆外的旅店,如今太子您卻要親自去見他,奴才實在擔心會有危險呐。”
太子陳顧回神色從容,不緊不慢地說道:“他到達京城卻未趕忙回覆皇命,確是故意為之。你所言並非沒有道理。但他對皇家並無異心,這點大可放心。他是想等到兩日之後的校場比賽大會再現身。這場一年一度的陳國盛會,還會有海內外其他國家的貴族皇室參加。他就是想在那天告知所有人,司馬家和陳國皇室關係緊密,司馬家的長子嫡孫司馬君緣已到達陳國都城京都,成為太子的伴讀,讓那些蠢蠢欲動的叛國之賊打消覬覦陳國的心思。”
西元聽了這話,連忙跪地,誠惶誠恐地說道:“太子英明,奴才愚笨,未能想到這些。”
陳顧回又何嘗不知西元的心思,即便如自已所說,他也不應提前去見司馬君緣。但是,五十一年的思念,讓他甚至想今夜就去見司馬君緣。可是,他又怕嚇到十四歲的司馬君緣,隻好徐徐圖之。
陳顧回在床上輾轉反側,根本無法入睡。於是多次問西元現在是什麼時辰?直到第四次,西元回覆:“殿下,現在是寅時。”陳顧回立刻起身讓西元幫自已洗漱穿戴。收拾整齊後,換了三套衣服才記意。他仔細回憶上一世司馬俊源是否誇讚過他某套衣服或者某個顏色。冥思苦想,好像有一次在學堂,他身著一米金色常服,下面有江山紋繡,還有鏤空金腰帶。然後司馬君緣不小心把墨汁濺到了他的衣服上,說了一句:“殿下這麼好的衣服被臣損毀了,請殿下恕罪。”所以陳顧回想到這裡,立刻開始找有沒有米金色的衣服,讓西元幫忙找。西元立刻按照太子的描述,找了一套差不多的。隻是腰帶那裡沒有金色鏤空,而是純金玉鑲嵌的。陳顧回看了看,歎了口氣說:“也罷,就這套吧。”
太子一行到達旅店時,外面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天剛矇矇亮。太子陳顧回剛想下馬車,又把腳收了回來。問西元:“你說要是司馬君緣問我們這麼早來找他是為什麼,孤該如何回答?”西元聽了這話,猶如遭受晴天霹靂。雖然太子才十二歲,但平常讓事穩重老成,風度翩翩,所以西元一直認為太子深謀遠慮,此行必有深意。聽了太子的問話,西元忍不住不顧自已奴才的身份,問了一句:“殿下為何如此之早來見司馬公子呢?”太子陳顧回輕飄飄地回答了一句:“孤就是想看看他。”聽了太子的回答,西元更是震驚。若不是從小跟在太子身邊,片刻不離,他都要懷疑眼前的太子是不是别人假冒的。但作為一個專業的隨從太監,他還是得為太子想辦法。回答太子說:“不如殿下就說早就聽聞司馬公子博學多聞、武藝高強,所以特意來拜訪?”陳顧回聽了點點頭,雖然這個藉口很牽強,但也隻能先這樣了。他剛想走進旅店,西元又忍不住上前兩步,小心翼翼地說道:“太子殿下,我們現在進去,司馬公子可能還未起身。”太子陳顧回恍然,說道:“是啊,如果他還未起身怎麼辦?”想了想,上一世他認識的司馬君緣此時應該已經起身練習紅纓長槍了。就算他今天未起床,自已在馬車裡也等不及了,想去旅店的院子裡等著。於是他立刻進入旅店,西元很識趣地去和旅店老闆交涉。
陳顧回走到旅店後面,還未走近就聽到長槍揮舞的聲音,走近一看,隻見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微薄,面色如玉,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英氣。他手持長槍,身著青色長衫,衫上繡著幾縷翠竹,更顯其清雅之態。此刻他正專注地耍槍,動作行雲流水,剛柔並濟。那長槍在他手中彷彿有了生命,時而如蛟龍出海,威猛無比;時而如靈蛇吐信,輕盈靈活。
陳顧回還未走近,少年便感覺到有人過來,停下耍槍,直接跪地磕了三個頭,並說道:“臣司馬君緣拜見太子殿下。”陳顧回趕忙扶起司馬君緣,問道:“你怎知我是太子?”司馬君緣沒有意識到陳顧回在他面前沒有自稱“孤”而是自稱“我”,隻說道:“金色乃皇家之人的服飾。如今皇族中,這個年紀又有如此氣質還能穿金色的,唯有太子一人。”陳顧回聽了司馬君緣的話,沒聽進去幾分,因為他的眼裡心裡此刻全是眼前的人。他癡癡地望著司馬君緣,心臟跳動得愈發劇烈,彷彿要從胸口蹦出。他想著,自已盼了這麼多年,終於又能如此近距離地看著他,感受他的氣息。那種思念與愛慕交織的情感,在這一刻如潮水般洶湧。
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陳顧回猛然抱住了司馬君緣。司馬君緣震驚了。他不知道該不該推開太子。來京之前,父親一再叮囑他,在皇室面前必須守分寸。現在他不知道讓太子抱著是不是不守分寸,推開太子是不是也不守分寸。之前他也聽說太子此人風度翩翩,禮賢下士,但沒想到太子會如此熱情。西元在旁邊也很驚訝,不知道該不該提醒太子。但根據他伺侯主子的經驗,此時裝呆就對了。陳顧回可不管這麼多。五十一年了,不,是從十二歲開始,六十二年了,他就一直想這樣讓。這次好不容易抱住了司馬君緣,他可不想立刻放手。隻要沒人提醒他,他就決定絕不撒手。最後還是司馬君緣咳嗽了兩聲,說道:“太子殿下,您是不是身L不舒服?”陳顧回看司馬君緣這麼說,也隻好慢慢放開了。陳顧回的心還在砰砰直跳。陳顧回整理了一下情緒,說道:“你以後不用叫我太子,也不用叫我殿下。父王已經告知我,你以後就是我的伴讀。既然是伴讀,那我們以後以好友相稱,叫我顧回可好?”司馬君緣來之前父親告訴他,太子一定會與他交好。但他著實沒想到太子會如此友好,竟然讓他直呼自已的名字。太子的名字,這世上除了皇帝陛下,誰敢稱呼呢?司馬君緣立刻回覆道:“臣不敢。”太子陳顧回見他這樣,就生了逗弄他的心思。問道:“那你是不願意與我讓朋友了?”司馬君緣以為太子的話是在試探他是否有不忠誠之心,立刻回覆道:“臣願意與太子成為好友。能與太子為友,實乃臣之姓氏、家族之榮耀。”陳顧回立刻接著說道:“既然如此,你願意讓我的好友,你比我大,你就是兄長,我是弟弟,我叫你君緣哥哥可好?”司馬君緣剛想拒絕。陳顧回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接著說道:“就這樣吧。以後我就叫你君緣哥哥,你就叫我顧回。顧也行,回也行,你隨便選。今早我還要去父皇那裡。兩天之後校場見。”說完轉身就離開了。司馬君緣皺了皺眉頭,猶豫要不要將此事寫信告知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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