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一下,去迎接市裡的人吧。”孫文財強迫自己提起精神,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大不了一死,怕什麼!
心裡如此安慰著自己,孫文財剛邁下腳步時,卻是一個踉蹌,險些就摔倒!他的身體比他的內心還老實,真實的反應出了他的害怕!
市裡的車隊慢慢的駛出了市區,到處是積水和內澇的市區早就成了一片澤國,唯一的區别,隻是有些街區積水得嚴重一點,交通癱瘓,商戶關門,有些街區積水稍微沒那麼嚴重,勉強還能維持交通。
市政府和水利局已經再次釋出緊急通知了,將Ⅲ級應急響應提高到了Ⅱ級,並且將問責製也明確的下了檔案,誰懈怠,誰玩忽職守,市裡堅決零容忍的態度,不會有半點手軟。
除了市長黃海川的車子,還有副市長馬林平的車子,秘書長江秉宣的車子,市水利局也接到了通知,水利局局長鬍東寧坐著車子吊在最後面,同時還有市裡從水利學院調集的幾名專家,六七輛車子,組成了一個小型車隊。
黃海川在車裡問著張少良更相信的情況,張少良起初很沉默,他並不願意多說,這個火藥桶已經由他打開了,張少良不想再當第一個導火索,剩下的,他想讓市裡自己去調查,市裡調查和他主動說出來終究是兩回事,起碼張少良自己是這麼認為的,他不想親手將父親送進監獄,這是他的一種鴕鳥心態,事實上,他已經這麼做了。
市長的座駕裡面,很沉默,其他人見黃海川讓張少良坐其車子,都知道黃海川肯定是想詢問更加詳細的情況,特别是水利局局長鬍東寧,他認為黃海川的車子裡,張少良這會怕是已經唾沫橫飛,將所有事情都往外倒,以此來向黃海川邀功,但他不會想到張少良在黃海川面前並不怎麼講話。
“說說你的情況吧,你是水利專業畢業的?”黃海川看出了張少良的牴觸心態,這讓他很不解,張少良廢了那麼多的勁衝到市裡來反應情況,達到目的後,卻是有一種排斥心理,不想多講,黃海川轉而問起了其他。
“嗯,國家水利大學,××屆畢業的,畢業十幾年了。”張少良露出了對往西的回憶,隨即神色有些自嘲,“還在學校的時候,就一直抱著將來能為國家的水利事業做貢獻,沒想到出來蹉跎了十幾年,時間都隻是浪費在了官場的打滾當中。”
黃海川輕抿著嘴,張少良這話對他觸動頗深,進了這個體製,原先有多少想乾一番事業的人埋沒在了其中?陷入得越深,瞭解得越多,呆得越久,就會愈發的認識到這是一個消磨人意誌,擊碎人夢想,催生人墮落,會吃人的體製!有人能守住自己的底線,堅持本心,但更多的隻是隨波逐流罷了。
車子到了山上時,水庫管理局的一乾領導都站在入口等候,一個個撐著雨傘,在這大雨中駐足。
“黃市長。”孫文財迎上了黃海川的車子,在黃海川下車的刹那,立刻就把傘撐到了黃海川頭上,希望能以此再博得黃海川的一絲絲好感,哪怕是微乎其微也好。
不過孫文財很快失望了,黃海川自己撐起了手裡的傘,而當孫文財看到一同從車上下來的張少良時,孫文財身體隱隱的搖晃了一下,整個人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穩。
“張少良,你帶路。”黃海川直接點了張少良的名字。
張少良這時候沒反對,這裡的人,孫文財等內部人是不能指望了,而黃海川帶來的水利專家並不清楚情況,也隻有他能帶路。
張少良朝前走去,孫文財撐著雨傘,利用雨傘的角度擋住了黃海川的視線,這個時候,孫文財快速貼近了張少良,“張少良,你父親過來了,在你家裡。”
張少良腳步一滯,瞥了孫文財一眼,張少良彷彿看到了一張猙獰的醜惡的無所不用其極的面孔,他清楚,這是孫文財威脅他的話。
沒有絲毫遲疑,張少良毅然往前走。
北門區域,已經有壩體的水泥開裂,儘管現在被漲高的水位淹沒了,但張少良依然清晰的知道是哪裡。
這個時候,根本不用張少良多做什麼,他隻帶到了地方,黃海川帶來的水利學院的專家在準備了潛水衣後,開始潛入下去探究情況。
孫文財等人面色慘然。
片刻的功夫,下去的人就上來了,這次帶隊親自過來的是水利學院的副院長姚國學,在國內水利領域都能有一席之地的專家。
“黃市長,壩體內部工程是否有問題,得等雨停之後,水位降下去了,才能調查清楚,現在沒法查,不過確實有水泥面開裂了,這個情況很危險,我建議提前泄洪,千萬不能再抱有僥倖心理,這個險冒不得,不能拿幾百萬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冒險。”姚國學的建議和張少良說的一模一樣。
“姚院長,您這說的有點誇張了。”孫文財插了一句話,他不甘心坐以待斃。
“太誇張了?那什麼才叫做不誇張?拿南州市幾百萬人民的生命開玩笑才叫不誇張嗎?一旦真的出事,孫文財,你一百個一千個腦袋也不夠砍。”姚國學還沒來得及迴應孫文財的話,出人意料的,黃海川已經咆哮了起來,指著孫文財,黃海川前所未有的憤怒,“你這已經不是玩忽職守,你這是犯罪,狗膽包天的犯罪。”
發飆了的黃海川,猶如一頭憤怒的獅子,當百獸之王怒吼時,叢林裡的野獸,哪怕是凶狠的野獸,都隻能顫抖。
從來沒人見過黃海川發這麼大的火,所有人都被嚇到了,想跟出來說句話的胡東寧立刻縮了回去,噤若寒蟬,一旁的副市長馬林平,面色嚴肅,終歸是沒敢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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