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的時刻,她曾經在夜裡軍醫宿寢無人時會摔枕頭,一遍一遍的摔,很難自控,隻是無人知曉這事罷了,她不知道她在氣什麼,可能她是因為懷孕了獨自承受寶寶細微的變化,情緒失控吧。
當下似乎心傷也並沒有好,醫病救人忙碌的時候會淡忘,成就感使她收穫正向激勵,但閒下來就不大好了。
最主要是這麼多年,夜晚都是一個人面對所有的孤單,所有的苦楚都要自己煎熬,無論夜晚多麼破碎,白日都要收拾起情緒,笑臉待人,朋友,同僚,上司,下屬。
“為了我愛的女人,把計劃提前了。”祁淵因祁慕之在場,也因自己沒有立場和身份,便沒有點明這女人是誰,“薛氏被皇帝冷落,已經數月未曾接見。睿王目前囚居陋舍,豫東那邊態度曖昧。”
“哦。”蔣馥瑩輕應了一聲,倒是因為祁慕之在,沒敢明問有沒有牽扯出她父親毒殺先皇後之事,但祁淵表情沒有異狀,應該是她父親還尚且安穩,隻說:“那恭喜你了。身世被冤枉多年,沉冤得雪,你更得今上寵愛了。太子爺。”
“也恭喜你,好孕。”
江風很大,上京熟悉的哪怕是在江邊也顯得頗為乾燥的氣候,使半年沒有歸鄉的蔣馥瑩,眉眼濕潤。
她以為沒有人來花淩渡接她的。
哪裡想到太子爺親自來接她了呢。她哪裡高攀得上呢。
哦,是了,她歪打正著,原以為救了一位小兵,哪知是救下了夏承安,現在是受軍民喜愛的大功臣了,皇帝和百官也要對她道謝呢。
如果她不是大功臣,她隻是一位岌岌無名的小軍醫,太子爺今晚是不會來接她的吧。
蔣馥瑩的記憶一下子回到了畫舫那天的場景,燕青將她扔棄在畫舫,祁淵如天神般降臨,說他一生可以有很多計劃,卻隻有一個蔣馥瑩,讓她覺得自己是世間他最寶貴的人。
她被睿王用火苗燙傷的手背,還有被琉璃割傷的腳底,都不覺得疼了,她甚至義無反顧,沒名沒份的也打算同他在一起。
可他在好溫柔的幫她處理傷口的那個當下,告訴她,他要成家了,要和她分開,論家世她高攀了。
那位從她七歲起縱容她所有胡作非為的男人,幾乎把她寵成廢物的男人,就那樣溫柔的告訴她,他不要她了。
蔣馥瑩扔掉了那個裝滿對祁淵愛唸的小盒子,彷彿在那個畫舫,她已經難過的死掉了。
他六月初六從冷宮出來,但是沒有來花淩渡送她或者留下她,她告訴了他,她那天酉時她就同祁慕之遠走高飛的。
但是今天十二月初六,他來接她了,是因為她如今是功臣了,不算高攀了麼。
蔣馥瑩在三月初到六月初五,這三個月,始終沒有辦法忘記祁淵,她那時聽到很多關於在陋舍中祁淵的訊息,病危,薨逝,或者失寵,倒台,然後她四月初五,五月初五都去陋舍西院牆看他,但他沒有去。
後來六月初五,她也去了,她問他這三個月在忙什麼,他說睡覺,裝病,散佈假訊息,很絕情的沒有給她任何一絲關於他無礙的訊息,那時她成夜成夜睡不著,擔心他的身體,但他冷靜的一點他的訊息都不給她。他理智的避免透露給她任何他的訊息。她深受煎熬。
她不懂他怎麼那樣快就可以做到不聯絡了。
六月初六他就出來了陋舍,到十二月,他也沒有聯絡過她一次,他派燕青去遼北支援,勝利後,她躲在軍營後面看燕青和夏承安喝酒看了半宿,直到燕青揮師回京,燕青也沒有給她傳任何的話。
但是六月初五後夜,祁淵明明看了她的軍醫令牌,知道她在十五班做軍醫的,所以祁淵根本就把他排除在他的人生之外,隻有她自己假裝遺忘,卻悄然希冀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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