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啊,裴雲瑾那樣的‘正人君子’,還會打人。”
裴徹眉頭蹙得更緊,啞著聲,“殿下,我們好像沒有這麼熟。”
但凡換一個時候,他都願意對謝玄講兩句好聽話,獻獻殷勤。
可現在,他十分懷疑對方在嘲笑他,挑釁他。
謝玄直接忽略他的話,“被哥哥打是什麼感覺。”
裴徹感覺哪裡怪怪的,“殿下,你是不是喝酒了?”
這麼莫名其妙。
向來狠毒暴戾的皇子,突然就平易近人了。
謝玄垂著頭,半天不說話,“裴二,你有什麼好哭的,京城誰人不知,你家有長兄繼承家業,你受你父母疼愛,不被寄予厚望,隻需隨心而活,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是啊,還有什麼不滿意呢?裴徹自嘲一笑,倘若沒重生,他現在也許還在哪兒賽馬鬥蛐蛐。
謝玄也沒關注他,隻顧自歎息,“而我,從沒見過我的兄長,卻知道他很厲害。”
“因為所有人都說他厲害,在我這個年紀,他已經統領一方軍隊,救百姓於水火,更是將前朝昏庸之主斬於馬下,所有武將皆奉他為儲君,他是傳奇,也成了我的噩夢。”
“他失蹤二十年,父皇念他,百姓念他,臣子念他,所有人都期盼我像他一樣,若達不到,我就成了草包,我就不配站在他的位子上。”
謝玄眸光變得陰鷙,“就在剛剛,我父皇又罵我了。”
裴徹聽聞,眉眼凝重幾分。
大致是沒有想到,謝玄也有那麼多心事。
難怪,難怪會來同一個巷子。
此番情境下,裴徹也隻能選擇安慰,“殿下,未來會好的。”
謝玄並沒被安慰到,“不會好的,即便未來我繼承……”說到這裡,頓了頓,繼承什麼不言而喻。
他看著裴徹,“並非因為我優秀,而是因為,隻有我。”
“裴二,你理解不了。”
謝玄嗤笑,仰起頭,看看天空,發現從這個角度,隻能坐井觀天。
裴徹沉思許久,“我能理解。”
因為他自己,也曾陷入相似的處境。
前世兄長早亡,他被迫擔上大任,必須扛起家族,雖家有賢妻,可他心裡,所承擔的也不少。
外人總會說,倘若裴雲瑾沒死,裴家能如何如何。
因此,裴徹覺得自己也必須做到,才不算辜負父親和兄長。
他日日精進武藝,隻為有朝一日可以立下戰功。
忽地,謝玄話鋒一轉,盯著他,“裴二,你投靠我,如何?”
裴徹一怔,頓時陷入糾結中。
明知謝玄將來會榮登大寶,眼下投靠是個不錯的機會。
可國公府如今站隊……倘若獨自投靠謝玄,豈不是背叛了兄長和父親?
裴徹搖頭,還是想先說服兄長。
謝玄見了,也不生氣,“嗬,你是怕你哥哥打你?”
“不是,”裴徹儘量委婉,“我還隻是個小小百戶,若有能力爬到更高的位置,才有資格投靠殿下。”
“場面話說得好聽,”謝玄冷哼,“你先滾。”
裴徹早就想走了,聞言,迅速離去。
徒留謝玄在原地,目光呆滯地望著一處,背靠著牆,正仰著頭,放空著。
不知過了多久,陽光被人擋住,謝玄扭頭看,是心腹的太監尋來了。
“殿下,您怎麼又在這兒。”
謝玄不動,“心裡煩。”
太監惆悵道:“陛下刀子嘴,豆腐心,您聽一耳朵就過去了,切莫當真呐,您現在,可是陛下唯一的子嗣。”
謝玄垂眸,“倘若,他回來了,我算什麼。”
太監蹲下,苦口婆心勸道:“殿下,丞相和皇後孃娘,都在為您謀劃啊,您也是陛下的嫡子,何必和别人比較呢。”
謝玄一改剛才愁態,眼神死死盯著太監,“本王也不想比較,所以他絕對不能回來。”
他不需要手足,更不想要襯托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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