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裴雲瑾看似平靜的臉，稍微湊近些，“當年我才十二歲，有一個工人背後說我壞話，說我明明是伯府千金卻拋頭露面，將來隻有他那樣的人要我了。”

“然後小啞巴……就是你表弟，就將他打趴下了，後來被其他人瞧見、製服了，那工人欺負你……你表弟不會講話，於是顛倒黑白汙衊你表弟偷東西，一群人就又將你表弟打了一頓，那工人知道你表弟會寫字，給他右手都打折了。”

“還好我趕到了，那工人仍舊顛倒黑白，可我就是不信，你知道為什麼嗎？”

沈欣月看著裴雲瑾，他似乎也陷入了一種回憶，卻不敢跟她對視。

“為何？”他輕聲問道。

憶起過去，沈欣月頗有些感慨，她伸手去掰過他的臉，細細打量他的眸。

“因為，他那雙執拗的眸子，就像……我曾經受委屈回家找我娘時，不同的是，我會主動和我娘說委屈，但他不會，或許是因為他比我大四歲，他不願訴苦，也或許，是因為他不想讓我知道，那工人的惡言。”

“後來在我逼問之下，他竟然用左手寫出了經過，我才知道了真相，即便我忘卻了你表弟的具體樣貌，對這事也還有些印象。”

“他人其實蠻好的。”她做出總結。

裴雲瑾聽得有些沉默，半晌後，才道：“你上回不是這麼說的。”

沈欣月一愣，“上回？”

他直視她，語氣生硬，“你上回，說不會喜歡一個在街上乞討個把月的世子。”

……

沈欣月細細回憶，她說過這話？

哦，好像是說過，頭回說起時，她真的以為小啞巴是謝霖，她作為裴雲瑾的妻子，肯定不能說喜歡謝霖呀。

事實上，沈欣月的確是無感的，正常人也很難喜歡乞丐吧？

不過對於打架這件事，她有點感動而已，但也僅限於此了，畢竟布莊員工為了漲工資也都天天獻殷勤。

“我現在也沒說喜歡啊，隻是說，他是個很好的人，”沈欣月解釋道。

裴雲瑾不說話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忽然問，“裴雲瑾，我覺得有些奇怪，你表弟竟然一點都不記得當年的事了，你表弟真的是小啞巴嗎？”

語罷，沈欣月眼瞅著裴雲瑾睫毛顫動，情緒波動。

她繼續道：“可他一個王府世子，沒理由騙我啊，又沒什麼可圖的，你說對吧？”

車廂中陷入沉默，裴雲瑾幽幽的目光掃向她，“你今日，好像有些不同。”

他好像察覺到了。

怎麼搞的好像有秘密的是她一樣？

裴雲瑾的眼神，真的會給沈欣月產生這種錯覺，可她想讓他自己承認坦白，而非是因為她發現才坦白。

思及此，她的臉上掛起假笑，“我今天長了顆痘痘。”

見他眸中疑慮未消，沈欣月轉移話題，“讓我看看你的手。”

她一發話，他的手就從袖中露出來了，也不推脫一下。

修長的五指和手掌緋紅，比方才更嚴重了。

沈欣月腦海中關於小啞巴的記憶，慢慢從模糊變得清晰，她又想起來一些。

當年小啞巴被折斷手後，大夫給接回去，小啞巴也是一聲不吭，她當時以為是因為發不了聲，現在才發現是能忍。

裴雲瑾是真能忍呐。

想到小啞巴為自己打過架、受過苦，她到底是心軟了些，端起他的手吹了吹。

“你這手，是要寫字下棋的，你自己可注意些。”她苦口婆心道。

這會兒，馬車入城，剛好路過藥鋪。

紫靈買來了燙傷膏，沈欣月小心翼翼地為他上藥。

她以為她已經夠輕了，卻聽男人發出低沉的呼痛——

“嘶。”

剛才還在心裡說他能忍，怎麼他這麼快繃不住了。

沈欣月詫異地抬頭，“疼嗎？”

裴雲瑾看著她，“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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