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時,小身板挺得更直,彷彿是想讓自己再高些,胸膛鼓起面朝天。
這小模樣,看得裴雲瑾眼中透出些柔光,或許,將來他的孩子,也會是這般可愛,且討嫌。
裴雲瑾低笑著告訴他,“你阿姐有孩子了。”
隻一句話,原本昂首挺胸的齊行舟把胸收了回去,眉目微低,面露懷疑,“真的?”
裴雲瑾不談真假,義正言辭道:“我與你阿姐兩情相悅,今日之舉隻為增進感情,並非欺騙,你還小,不懂不要亂說。”
齊行舟沉默了,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那廂,沈欣月催完藥,走進房中,跟在身後的下人將藥遞給裴雲瑾,後者卻不像從前那般利落乾脆地喝藥。
反而,端著碗遲遲不動。
沈欣月催促,“不喝,就涼了。”
裴雲瑾用勺子喝了一口,雙眉微蹙。
“苦?”她問。
他隱晦地點點頭。
也是怪了,連裴雲瑾都覺得苦,那該有多苦啊。
沈欣月扭頭,看見默默不語的弟弟手上拿著一包蜜餞,倒是正好了,“阿舟,取兩顆蜜餞來。”
齊行舟還在想剛才的話,站著不動,捏緊蜜餞袋子。
“阿舟?”沈欣月再次輕喚。
齊行舟回過神,慢吞吞地把蜜餞袋子送上,語氣帶著幾分孩子氣的不情願,“我喝藥都不用蜜餞。”
裴雲瑾打量他一眼,藏下眼中深意,沉穩道:“阿舟犯了錯,不能不罰,禁足三日,你可服氣?”
隻是禁足三日,已經很寬容了。
齊行舟一聽不用去金陵,瞳孔中的光徹底亮了,“真的?”
“嗯。”裴雲瑾平靜道。
齊行舟兩側唇角彎彎,不安一掃而空,“服氣。”
到底是個孩子,面上閃爍著雀躍,藏都藏不住,這下是放心了。
裴雲瑾見他忘了蛇沒毒這件事,也稍稍放了心,“那你回去,從今日起,三日不得出院子。”
這樣,就更安心了。
齊行舟點頭,懂事地告了别,轉身就走。
沈欣月想送,卻被裴雲瑾拉住,聽他道:“又不是三人小孩。”
她手中拆著蜜餞,别有深意地看了看他手中,隻喝了一口的藥,“七歲小孩都不怕苦了。”
裴雲瑾語塞,差點裝不下去。
端著碗一飲而儘,眉頭都不皺分毫。
喝完甚至還倒扣一下,沈欣月發覺他越來越幼稚了,怪嗔道:“不苦了?”
他將碗放在床榻邊櫃上,一言不發躺下了。
閉起了眼,對她的調侃充耳不聞。
沈欣月沒好氣地搖頭,看在他中毒的份上,不與他計較冷漠的罪,顧自取出一顆蜜餞,輕輕放置在他唇瓣上。
蜜餞停留了好一會兒,他才張口。
她將蜜餞袋子放下,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房中腳步聲響起,榻上男人驀地睜開眼,“去哪兒?”
她指指門外,算作迴應,緊閉著嘴走出去。
*
幾盞懸掛在路邊的燈被風一吹,晃得叮噹響,聽得人發怵。
路面平坦,齊行舟的心裡卻並不平坦。
他提著一隻亮堂的燈籠,照著腳下,起初走得很慢,直到聽見身後彷彿有異響,他的步子變得急促,沒了平緩節奏。
雖未表露懼意,但面色凝重,就差沒奔跑起來。
忽聽一聲“阿舟。”
是阿姐的聲音。
齊行舟那顆活蹦亂跳的心,終於找回了原本的節奏,他停下步,轉身望去,“阿姐,你怎麼來了?”
沈欣月擔心他。
一個孩子頭一回做了壞事,能承認錯誤已是很勇敢了,至少他有勇氣去面對後果。
可他到底是個孩子,改正的過程中,該有大人的幫助安慰,讓他少些忐忑不安。
沈欣月走近,看清他肅然中帶著後怕的臉。
又聽四周被風颳起的怪風,此時才知他心中所懼。
他害怕走夜路,也許是源於孤獨,所以害怕黑暗,隻是從未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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