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頭看床上的魏懷川。
這一瞧,卻忍不住瞧入神了。
這麼多年過去,他好似並無什麼變化。又好似已變成另外一個人。
五官未變,但性情卻大變。
從前的魏懷川,雖不算是溫潤君子,但卻如同一柄利刃,鋒芒外露,性情張揚,是魏氏皇族最頭疼的小王爺。是先皇最疼愛的親弟弟。是貪官汙吏最害怕的靖王殿下。
但現在的魏懷川,鋒芒儘收,沉穩內斂,卻像一口淵,看不見底,往下望的時候,隻有一片看不透的深沉和讓人毛骨悚然的危機感。
這些年,不知他經曆了什麼。
孟允棠收回深思,悄聲收拾了自己的被褥,而後退到外室去候著。
她出去那一瞬間,魏懷川就睜開了眼睛。
剛才,她一直盯著他看的時候,他懷疑過,孟允棠會不會拿起牆上掛著的寶劍,再來一次當年的事情,而後以他做要挾,帶著她阿孃和弟弟逃之夭夭。
可孟允棠並未如此做,魏懷川微微眯眼:看來,五年的牢獄,終歸還是嚇破了女神將的膽——
他從始至終,就沒有想過,孟允棠或許是因為别的,才沒動手。
魏懷川揚聲:“水。”
孟允棠便隨大家進去,服侍魏懷川梳洗。
魏懷川梳洗後,吩咐一句:“一個時辰後,大門口候著。”
其他人都未應,孟允棠便知這是吩咐自己,當即應一聲,悄悄退了出去。
回了下人房,雙喜便冷著臉端來藥湯和薄粥:“喝了粥,把藥吃了。”
孟允棠低聲道了句謝。
雙喜反而甩了臉子:“誰是為著你了?若不是上頭有吩咐,你以為我想管你?”
孟允棠喝過粥,一口飲了湯藥,抓緊時間又洗漱了,看著還有時間,就眯了一會——昨夜到底還是沒睡好。
臨出門時候,雙喜捧著細布衣裳進來,扔給孟允棠:“楊嬤嬤吩咐了,既要出門,便要記得自己身份,莫要丟了王府的臉面。”
孟允棠應一聲,換上衣裳,又請雙喜替自己梳頭。
現在她的頭髮,隻不過是拿木簪隨便一綰,出門就有些寒酸。
雙喜不大樂意:“你自己沒長手?”
孟允棠歉然解釋:“在牢裡,常年戴著木枷,手已是僵了,舉不起太長時間。手上骨頭也被砸碎過,做不得精細動作了。”
所以自己綰髮就不成了。
雙喜一愣,將信將疑:“怎麼可能?”
孟允棠就舉起雙手試了試。果然一過了肩膀,她的雙手就開始不自覺的輕輕顫抖,而且每往上一些,就更艱難些,好似有看不見的墜子,往下拽著她的手。
雙喜看著那雙手,以及那些肌膚上細碎的疤痕,終歸沒說什麼,板著臉替孟允棠將頭髮梳了。
收拾妥當,孟允棠便去大門口候著。
按理說,魏懷川的馬車,孟允棠是不該進的。他的馬車後頭,有專門給下人坐的車。
但魏懷川似是故意,並不給她落單的機會,直接就讓她跟上自己,帶著她一同上了馬車。
孟允棠有些小小遺憾:本以為藉著這個機會,是可以看看現在京都的變化的。
魏懷川上車後,便吩咐孟允棠打扇,自己則是看東西。
孟允棠隻看一眼,就知道,那些都是各地送來的奏摺。
她一愣:為何現在是魏懷川看這些奏摺?他謀反了不成?可謀反了,哪有還是隻當王爺的道理?
孟允棠思索地時候,魏懷川忽然吩咐一句:“一會兒,你捧著禮物,替我去一趟內宅,給你未來主母送去。”
聽聞此言,孟允棠忙應一聲:“是。”
然後才反應過來,未來主母......所以魏懷川是訂婚了,要成親了?
一絲淺淺的酸澀,悄無聲息從心頭蔓延開來。
孟允棠垂眸,很快就把這一絲絲不該有的情愫壓了下去。
她的所有反應,都落在魏懷川眼底。
見她毫無反應,魏懷川的眼底更加幽深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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