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周潤勻,就連周景安這樣一個老好人,竟都是如此想的。
孟允棠幾乎是忍不住想笑。
笑完了,還替魏懷川有些不值——你看啊,做了那麼多,還不是一樣落不到好?這跟父親昔日又有什麼區别?
她是真的緩緩露出了一絲笑意來,然後問了周潤勻一個問題:“敢問周族長,可是覺得,死了一個魏懷川不打緊,他死了,自然還會有别人上來,日子一樣過下去?”
“甚至,今日魏懷川這個藥,不管我應不應,其實你們都不會給真的。”
“畢竟,誰也沒見過白犀牛角。到時候,你們也可以說一句自己家也不知道。”
心思陡然被戳破,周潤勻臉上露出了一絲絲的異樣。
孟允棠閉了閉眼睛,總歸還是沒忍住:“怪不得周氏一族,得天獨厚,卻屢屢慘遭滅族。”
實在是不夠聰明。
這話簡直是讓周潤勻和周景安都震驚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孟允棠竟還會嘲諷他們。
周潤勻更是惱怒:“孟允棠,你竟是如此不知好歹?我為了你,連孫兒都舍了——”
孟允棠搖頭,看著周潤勻的眼睛,連神色都沒有變換一絲:“你不是為了我,你是為了周氏一族的名聲,是為了還我孟氏昔日對周氏的恩情。若真是為了我,你便該在魏懷川將我放出天牢的第一日,求上王府。”
可誰也未曾求過。
誰都選擇了明哲保身。
昔日是皇權壓迫,不得不低頭,可魏懷川呢?
“不過,不管如何,我還是記著今日周氏的心意,也明白你們雪中送炭的可貴。他日有機會,我自也會回報。”孟允棠沒忘了自己的目的,也的確是真的有那麼幾分感激,所以最終還是緩和了語氣,搶在關係徹底破裂之前修複。
“但今日你們的做法,卻並不算聰明,反而隻會給周氏帶來滅族之禍。”
周潤勻冷笑:“我不信,他魏懷川還能明搶?”
“會。”孟允棠篤定回答:“魏懷川現在病重,他約束不了手底下的人。你們可知,魏懷川能走到今日,有多少心腹身居要職?哪怕是為了自己前程,他們也會保住魏懷川。”
“周氏百年大族,總有些事情經不起推敲。到時候,這些都是旁人對你周氏抄家滅族的理由。”
“牽強又如何?強權之下,誰會為你們出頭?”
“就連百姓——”
周潤勻氣得面上一片紅:“百姓駑鈍,不過被牽著鼻子走的蠢貨!他們懂個屁!”
孟允棠看他如此高傲怒斥的樣子,更笑了:“周族長,百姓雖愚蠢,但他們卻都要生存。他們比誰都渴望太平日子。因為若是不太平,頭一個活不下去的,便是他們。”
“在生死麪前,什麼大義,什麼是非,對他們來說,都不要緊。要緊的是,魏懷川能給他們安穩的日子,讓他們不受外族侵擾。讓他們能富足。陛下年幼,沒了魏懷川,少不得朝堂上又是一番打破頭的爭搶,就是江山易主,也不是沒有可能。”
“到時候,周氏便是第一個犧牲品!若我是想要搶到好處的人,第一個動手的理由就是,為魏懷川報仇。如此一來,既順利掌權,又能得民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孟允棠語氣冷冷,猶如碎冰落雪,凍得人心頭髮寒:“魏懷川再如何,至少能穩住局面,至少能讓這日子繼續過下去。這便是你也好,我也好,都必須擁護他的理由!國家動盪面前,私人恩怨,又算得了什麼!别忘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連她都不敢盼著魏懷川死,隻盼著他能撐住!
現在的局面,即便魏懷川將年幼的皇帝取而代之,也是比國家動盪要好一萬倍!
孟允棠經曆種種,早已不在乎什麼正統不正統,皇家血脈不皇家血脈。
隻要能維繫這太平,縱不是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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