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棠蜷縮在轎子裡,怔怔地聽著這個名號,忽然從心底裡生出一股惶恐來:自己是不是馬上要見到他了?自己要用這樣一副樣子,再見他?他會怎麼說,怎麼看自己?
在天牢,餓極了時候連自己傷口裡爬出來的蛆蟲都吃過的孟允棠,忽然竟有點怕。
她閉了閉眼,告訴自己,不能怕。
從前在天牢不能怕,現在,也不能怕。
不然,怎麼去找娘和弟弟妹妹他們?
轎子晃晃悠悠的走著,兩個婆子跟著也上了後頭大轎子。
兩人本該有一個跟著孟允棠一起走,但兩人剛才對視一眼,誰也沒有提這個事情。
真的太臭了。
沒人看見,轎子走遠了看不見後,旁邊一輛普通馬車內,一直抬手掀著簾子的貴人,將手放下了。
簾子遮住了貴人冷峻的眉眼,也遮住了馬車裡奢華的內飾。
當孟允棠的小轎從一處角門進的王府時,人人避而不及,都不願上前去幫忙扶她下來——靖王府裡乾淨馨香,不管婆子還是小丫鬟,個個兒體面,誰願意碰這樣醃臢的人?都嫌汙了自己的手。
孟允棠到了一會,上面傳話下來說“務必清洗乾淨”,於是婆子們就喊來了刷馬桶的丫鬟,命她將孟允棠洗乾淨,不許再有一絲異味。
刷馬桶的丫鬟都捂著鼻子:“她也太臭了!比馬桶都臭!”。
說完丫鬟拉著孟允棠,連熱水都懶得打,直接就拿涼水往孟允棠身上澆。而後面色不善拿起了鬃毛刷子。
孟允棠也不反抗,咬緊牙關沉默受著,隻是在丫鬟撕她貼身衣裳時,微微動了動。
那丫鬟嘲笑道:“有什麼好遮的?你這種人,還有什麼貞潔嗎?好笑死了。”
孟允棠低垂眉眼,手指蜷了蜷,最終還是木然沉靜,再不動彈。
倒是最後的遮攔被除去的時候,丫鬟驚叫了一聲:“天啊!”
孟允棠的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疥瘡。
有的隻是一片一片的紅腫蛻皮,有些卻已經爛得流膿。
這些疥瘡太多太大片,以至於孟允棠身上竟然找不出幾塊好皮肉來。
而且,即便是好皮上,也滿是汙垢。
失去這層遮擋的時候,孟允棠身上的臭味彷彿徹底失去了禁錮,囂張地開始到處衝撞。
丫鬟被熏得倒退一步,想罵兩句,卻怕張口後臭氣往裡鑽。
她忍不住乾嘔了兩聲,最後拿著帕子捂住口鼻後,也不敢多看那些皮膚,也許是生出了一絲同情心,她沒好氣道:“爛了也得刷!你也别喊疼,更别怪我。”
孟允棠微不可查的“嗯”了一聲。
隨後,丫鬟直接開始用鬃毛刷使勁兒刷孟允棠的皮膚。
疼痛如同浪潮將孟允棠淹沒。她甚至恍惚覺得那些鬃毛好似鋼針,一下一下的,彷彿要將皮肉都刷下去!
孟允棠手指甲幾乎戳進肉裡,卻仍隻有忍耐——她明白的,越是到了這種境地,喊疼也好,掙紮也好,越是如此,就越是可笑,就越是會招來更多地屈辱。
熬過去,熬過去就好了。等找到機會......得到自由後,就可以去找娘和弟弟妹妹了!
總歸,還是要再看她們一眼,將她們安頓好才能安心......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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