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大年初一收到的各色禮物堆滿了整整一個花廳,徐煥看一眼便皺眉:“誰送的這麼顯眼?”
徐新橋笑眯眯的從屏風後頭轉出來,笑嗬嗬的看著他:“二叔,是我,侄兒這不是從薊州回來了嗎?專門來孝敬二叔您的。”
徐煥的臉色絲毫沒有好看一些,看到他便疾言厲色的嗬斥:“混賬東西!你當我這是什麼地方?你當自己是什麼人?巡城禦史,多顯眼的位置,還不知道被多少人盯著,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貪了多少是吧?!”
徐新橋頓時扁了扁嘴,一副委屈沒法兒說的樣子:“二叔,您倒是也看看侄兒送的都是些什麼啊!薊州那地方,什麼都不多,最多的就是各色皮子,您說侄兒這從外頭回來,給嬸子和弟弟妹妹們帶些東西,這不是應當應分的嗎?誰能挑理啊?”
他說著,嬉皮笑臉的湊近了些:“再說了,叔叔,咱們心裡也都清楚,這還不是因為您給侄兒牽線,讓侄兒現在找了個好替死鬼嗎?侄兒孝敬您,那還不是應當應分的?”
的確有人私通瓦剌,偷偷的賣鐵器。
隻不過不是戚家。
而是他徐新橋。
原本兵部年底發現不對開始查的時候,他自己都慌了,但是朝廷的欽差到了薊州,他反而不慌了,因為叔叔很快就幫他想好了法子。
徐煥的大哥就這麼一個遺腹子,對於這個徐新橋,徐煥是既當爹又當叔叔,見他嬉皮笑臉的跟自己親近,頓時也生不起氣來了,隻是皺著眉頭嗬斥:“眼下正是人多眼雜的時候,事情還未定性,你給我安分些!最近哪兒都别去了,老實點兒!”
徐新橋從小就是在叔叔家長大的,哪裡會不知道叔叔的脾氣?
一聽他這話的語氣就知道是沒事兒了,當即笑著急忙往外走:“侄兒知道,侄兒知道,侄兒就是過來給您拜個年,叔叔,您長命百歲,明年就做兵部尚書!來年就入閣!”
搭上了司禮監的大太監,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啊。
徐新橋得意極了。
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徐煥立即就想嗬斥,奈何徐新橋已經迫不及待的溜走了,他隻能搖了搖頭,回頭吩咐了管家將這些東西都給收拾起來。
才剛回了房,徐夫人就告訴他:“今天數不清的人來送東西,按照您說的,不該收的都沒收,隻是收了親戚家的禮。倒是新橋這傢夥,送了好幾輛馬車的東西過來,真是嚇死人!”
“這事兒我知道了。”徐煥拍了拍她的手背:“收著吧,都是些各色皮貨,你冬天最怕冷,還有小八小三兒她們這些丫頭,天天嚷嚷著要貂皮內裡的鬥篷,這回便都給她們做!”
徐夫人心裡高興,但是面上卻還是難免有些擔心:“你這些年一直都清正廉潔,從來都愛惜羽毛,這能行嗎?”
說起來徐夫人就覺得委屈。
家裡難道是沒有銀子嗎?
做到兵部侍郎這一步了,管的還是武庫司這等管著全國的兵器庫的肥差,徐煥簡直就像是在管著一個聚寶盆。
但是越是如此,徐煥就越是行事謹慎。
家裡從來都不開什麼花會堂會。
就連家裡老太太的壽宴,那也是讓一家人吃了一頓飯就這麼算了。
家裡的銀子都堆成山了,那些綾羅綢緞多的是,但是根本連庫房都不出。
看著又不能用,這才是最委屈最煩躁的啊!
她還以為徐煥是要這麼一輩子了,誰知道他好像又忽然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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