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富貴忙道:“葉縣長,我們兩人該負荊請罪啊,中午飯還是我們請吧。”
毛新竹也在旁邊附和道:“葉縣長,是我們沒做好工作,給領導們添麻煩了,中午就到我家吃飯,順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再仔細向葉縣長彙報下,我們也有一肚子的苦衷啊。”
我笑了笑,衝著苗月華與陳雷道:“走吧,咱們就去毛鄉長家裡憶苦思甜去。”
苗月華哈哈一笑,就點頭說好,陳雷急著回縣裡,這幾天有兩個攔路搶劫的案子沒有破,把他攪得坐立不安,就打個哈哈,道:“葉縣長,我先回縣裡吧,抓緊時間組織人力,儘快把春華種子公司的老闆找出來,早點給農戶一個交代。”
我點了點頭道:“嗯!那好,你就先回去吧。”
眾人簇擁著走向小學門口,陳雷帶著三輛警車返回,留下來一輛負責安全保衛,儘管我連連推辭,可陳雷還是怕出現意外,執意如此,我也隻好順了他的意思,帶著七八個人去了毛新竹家。
毛新竹家是四間磚瓦房,院子很寬敞,太陽能熱水器上正燒著一壺水,眾人進屋後卻發現,四個婦女正坐在桌邊打麻將,毛新竹險些氣樂了,自己上午被人捆了遊街,老婆卻在家裡穩如泰山,連麻將桌都不肯下,要不是我們外人在場,他肯定把桌子翻了,將老婆暴打一頓,可這時沒法,隻好笑道:“老婆子,别打了,縣裡葉縣長、苗縣長都來了,還不快去收拾飯菜。”
幾個女人這時方才停下手裡的牌,將桌上的鈔票收好,忙不迭地去外面張羅飯菜,我們幾人倒是坐在桌邊打了起來,麻將桌上自然也是要突出領導的,在眾人的有意相讓下,我的手氣好得出奇,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贏了七百多塊,末了,我又從錢夾子裡掏出五百塊丟到錢堆裡,把錢往毛新竹手邊一丟,笑著道:“這些錢你負責給鄉裡的特困戶送去。”
毛新竹愣怔了一下,剛想說話,卻見站在我背後的鐘業堂使勁向他使眼色,他趕忙點頭應承下來,眾人在屋子裡喝了會茶,就到外面的院子裡吃飯,毛新竹的老婆倒是做了一桌子的菜,蒜台炒雞蛋、青椒炒肉、苦瓜炒臘肉,紅燒鯉魚,另外還有一道清燉土雞湯,農家飯菜確實可口,我吃得讚不絕口,而那罈子純糧食酒味道也極為醇厚,口感極佳。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毛新竹就開始訴起苦來。
原來,那家春華種子公司也是有點來頭的,縣農業局的幾位乾部都在那家公司有股份,而且當初春華種子公司的經理曾經承諾,隻要多用他們的種子,他們就會出資五萬元,幫助鄉裡建一個農村科技閱覽室,保證能上玉州市電視台的新聞,他和書記陳富貴都覺得這是大好事,就一口答應下來,沒想到卻中了人家的圈套。
我放下酒杯,臉色變得嚴峻起來,不無憂慮地道:“不知他們用這花招騙了多少人啊!”
一時間,酒桌上鴉雀無聲,過了半晌,我才歎了一口氣,沉著聲道:“這些日子你們要抓緊做群眾的工作,該上門道歉的就要道歉,有錯就改,大家才能信任你們,明明做錯了,還死要面子活受罪,險些搞出大麻煩來,這是何苦來的,不管最後縣裡怎麼處理這件事情,你們兩位都要吸取教訓,絕對不能再犯這種錯誤了。”
陳富貴與毛新竹對視一眼,不敢再吭聲,端起飯碗,默默地吃了起來,我點燃一支菸,剛吸了一口,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下號碼,目光變得異常柔和,離了桌子,走到大門外,站在圍牆邊,接通電話,與宋嘉琪悄聲聊了起來……
當了一回救火隊員,受到了書記李永倉的表揚,我的心情卻沒有高興起來,因為他還要繼續處理善後事宜,經過三天的調查,數據終於統計了上來,全縣共有六個鄉出現了同樣的問題,涉及到的農戶近四千多名,如果不能及時找到春華種子公司的老闆,讓他切實履行合同,那這筆損失可就實在太過慘重了。
但經過縣工商局經濟檢查大隊的調查,那家公司是虛假註冊的皮包公司,該公司在其提交給會計師事務所進行驗資的銀行進賬單上,轉出款項賬戶的賬號經銀行方面查證,結果竟然顯示該賬號不存在。
同樣,經調查瞭解,該公司也根本沒有經營種子的資格,他們所銷售的種子,都是把正規廠家生產的便宜種子,改換包裝賣出高價,賺取高額的中間利潤。
春華種子公司的老闆早在一個月前就消失匿跡了,公司的幾個經理也在找他,要還拖欠的工資,至於縣農業局那幾位領導,更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當初人家許了空頭支票,答應給他們股份,眾人受不住誘.惑,便象征性地出了些錢參了股,可沒想到錢沒拿到一分,居然成了替罪羊,要為那位許姓老闆背黑鍋。
一個騙子竟在陵台縣混得風生水起,騙取了十餘名鄉科級領導乾部的信任,最後撈錢跑掉,這讓我覺得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不由得自己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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