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軍車駛到洋人醫館,方幼萍被推了進去做手術,九死一生。
蔣理承站在醫館長廊裡,脊背貼著牆壁,緊抿著唇,蒼白的臉上寫滿生人勿近。
柴姣到的很快,打從她學戲那天起,師父就教導她,老祖宗的規矩,戲一開場就不能停,哪怕台底下沒人看,人不聽鬼聽。
可她付出後的第一場,也是久不登台的許多場,卻頭一遭提前下了台,將戲迷都撂下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沒辦法故意裝作不知道。哪怕知道他驚怒交織,也得忍著他可能遷怒的風險,走到他身邊。
“老爺一晚上沒吃飯了,我讓小廚房煮了些粥過來,不若老爺趁熱吃一口吧。”
柴姣的體貼,在蔣理承那裡很快碰了壁:“吃什麼?吃人血饅頭嗎?萍萍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她那麼怕疼的人。”
“老爺,妾願以自己的性命起誓,妾毫不知情。那殺手既不是我找的,也與我毫無關聯,若我有半句虛言,就讓我不得好死。”柴姣知道他是心疼了,可自己又未嘗不是恐慌的呢。
事發突然,毀了她才重拾起的事業,尤其戲迷驚叫著、四散逃逸、驚恐的臉,落在她眼底,讓她揮之不去。
還是強忍著驚魂未定,做他的賢妻良母:“老爺,人是鐵飯是鋼,為了自己的身體,還是吃一口吧。不然若是你也病倒了,還有那麼多軍政大事需要處理,且萬一待會兒萍萍就醒了,想找您,結果您暈倒了,誰去鼓勵她、安慰她呢?我倒是也想照顧小姑娘,隻怕她更依賴您。”
這番話說得蔣理承心悅誠服,再沒有拒絕的理由,忍著噁心,等她打開食盒,簡單吃了兩口。
看著面前不久前還是盛寵優渥的新歡,才二十幾歲,就已開始老氣橫秋了。其實,又未嘗不是個孩子呢?
隻是她能力太出眾,又為帥府添丁進口,才讓人忘了她的年齡,還當她是遊刃有餘的中年人。
“姣姣,别跟我有隔閡,我也是關心則亂。你做的很好了,今日毀了你登台,你也是無辜的。我知道,你也不想。”
即便老爺不給她溫言軟語,柴姣也不會對他心硬起來:“我明白,老爺不必跟我說這些,我都懂得。終究是在戲園子發生的意外,老爺不怪我晦氣,我已是感激不儘。若是萍萍不來給我捧場,想必還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就是這樣遷怒於人的嗎?若是這般說,那是在我北疆出的事,戲園子也屬於北疆,要責備,我也是該先責備自己。”蔣理承放下食盒,實在食難下嚥,沒心情進食任何珍饈美饌。
卻是難得的,還能關心她一句:“你晚上吃飯了嗎?”
柴姣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博同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老爺添亂。
便努力擠出一絲笑意:“老爺,我吃過了,您不必擔心。”
蔣理承知道她沒吃,可自己實在沒精力繼續關心,亦或誇讚她懂事。
柴姣隻怕他在焦躁中,會不會責罵自己,方小姐在裡面承受劇痛,自己還有心思吃飯。
隻她實在是想多了,主要是頭一回看見老爺對一個女人這般癡迷,自然不知他會不會因著寵溺,而連理性也忘了。
手術室門口的燈徹夜長明,副官從外頭珊珊來遲,見到蔣理承那張晦暗不明的臉,乍著膽子詢問道:
“大帥,刺客已扭送到巡捕房,您看是我親自提審,還是您去問問?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