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歲柔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她趴在餐桌上睡著了。

半夜醒來已經三點多，她望了眼滿桌紋絲未動的飯菜，怔愣一瞬，又偏頭環視了一週空蕩蕩的房子。

客廳的燈光調得很暗淡，通往二樓的扶梯也沒亮起壁燈。

過分安靜的環境彷彿在無聲提醒著她，等待了整晚的人並沒有回來。

牆上寂寥的壁鐘哢噠慢走，沈歲柔望著冷卻的飯菜出神。

饑餓感早已經過去，她沒有胃口進食，想起什麼，拿起手機翻了翻訊息。

很遺憾，並沒有人找她。

男朋友徹夜未歸，也沒有任何報備，基本沒人能做到完全不去亂想。

她沒忍住，直接給宋沉衍打過去電話，可那邊嘟聲一直存在，就是無人接聽。

明明今天才剛溝通完這個問題，轉眼就被拋諸腦後。

沈歲柔忽然有些抵不住渾身泛起的乏累，那種脫力感讓她眉頭緊鎖，整個人後仰靠在椅背上，深深歎了口氣。

她一個人坐在餐廳裡，望著對面窗外的月色發呆到天亮。

早上剛一到上班時間，她就買了兩份早餐，踩著點去了崇仁醫院。

結果還沒進醫院大門，就看到宋沉衍的車從旁邊開過去，駛向了停車場。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沈歲柔，往旁邊開過的時候，沒有半點的停頓。

沈歲柔反應過來，立馬加快了腳步，她特意沒去擠電梯，直接走的消防通道，先行一步到了院長辦公室。

門還是鎖著的，她進不去，就拎著東西在外面等。

宋沉衍出了電梯，從走廊那頭過來，遠遠就看到沈歲柔站在他辦公室門外，眼睛望著地板出神，臉色不怎麼好看。

“怎麼又過來了。”他淡無表情的走過去，往她身側擦過，用指紋開了密碼鎖。

沈歲柔一宿沒睡，聽到宋沉衍的聲音時，才知道他人已經到了。她後知後覺地抬頭，跟著他的背影，一起進了辦公室。

“你覺得呢？”

她沒有精力繞彎子，把早餐放在桌上，視線一瞬不瞬盯著宋沉衍的後背，“昨晚去哪兒了，怎麼沒回家？”

宋沉衍似乎對她的來意沒有特别意外，背對著她打開衣物櫥，拿出新消毒好的白大褂，當著她面慢條斯理地換上，“加班。”

“加班需要加一整夜？”

“嗯。”

他身上穿著的還是昨天那套西裝，隻是裡面的襯衫換了。

沈歲柔注意到這點，微微皺眉，“那你住哪兒？為什麼都不告訴我一聲？”

其實這會兒她已經有些生氣了，語氣也控製得不太好。

宋沉衍很少被人質問，聽到她略有些強硬的語氣，也跟著蹙了眉，“住酒店套房，方便洗澡休息。”

“哪裡的套房？”

“之前那個。”

“一個人？”

“嗯。”

沈歲柔知道宋沉衍辦公室內有個裡間，是個隱藏休息室，裡面床鋪被褥都有，但確實沒有可以洗澡沐浴的地方。

他們醫生做了手術之後，身上總有淡淡的消毒水氣味，住休息室或許方便，但不足的地方就是不能沖洗身體，保持個人衛生。

而那個酒店套房的位置，沈歲柔再清楚不過，就在附近幾公裡，還是他們第一晚發生的地方。

本來宋沉衍住在套房也沒什麼不對，但沈歲柔生氣的是，他什麼也沒告訴她，讓她乾等了一晚上。

她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剋製著情緒，直視著宋沉衍說：“你加班，你忙，我都可以理解。但為什麼，明明發一個訊息，打一通電話，也花不了你幾分鐘的時間，你偏就不能在這方面遷就我，哪怕一點點？宋沉衍，你明明答應過我的，你明明……”

她越說越覺得委屈，那種明明沒做錯什麼，卻一直忽略、被無視的滋味，實在實在太過酸澀。

她兩手緊緊攥在一起，已經很努力的剋製情緒，胸口還是抑製不住的微微起伏，連肩膀都在微微地抖。

彷彿再多說一句，她就要碎掉了。

宋沉衍看著她眼圈慢慢泛紅，習慣性想要去揉她的眼尾，手剛抬起一點，想到什麼，又不動聲色地垂下，“我今天還有很重要的工作，其他事情，回頭再說吧。”

他沒有多言半句，繫上最後一顆白大褂的釦子，抬腳從她旁邊路過，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疏淡。

沈歲柔緊緊抿著唇，突然一把扯過桌上無人無津的早餐，一股腦全部丟進垃圾桶。

然後直接頭也不回的跑出辦公室，轉眼消失在走廊裡。

宋沉衍被她撞到了肩膀，腳步隨之頓住。

那瞬間，他分明看到沈歲柔的眼尾紅的厲害，隻是最後，他還是一句話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