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萍抱著他的手臂,預備躺下去的時候,扯到了傷口,痛的她不斷倒吸冷氣,隻坐在那,愣是不敢繼續。
蔣頤圖看了心疼,卻也無法代替分毫,面色凝重,還在語氣故作吊兒郎當的調解氣氛:“你要相信你的同袍。”
方幼萍將他當成了牽引繩,讓自己的身體迅速落下,反倒沒想像中那般痛了。
“哥哥,我想讓護士再給我加點止痛藥,我太疼了。”
“看吧,有時候果斷反而少受罪,越是怕疼,越拉扯就更疼。”蔣頤圖話音剛落,帥府過來送棉衣的小廝,和查房的洋人醫生便一起到了。
“這裡冷得要命,沒有帥府的地龍,還沒有炭火嗎?”蔣頤圖接過小廝送來的衣物,便將人都轟走了。
“這裡有我就行,我可以照顧她。”
小廝有幾分不解,因著在他眼裡,少帥還需要人伺候呢,如何能為别人儘心儘力。
“要不小的就在外面候著,少爺有事隨時吩咐?”
“嘿!”蔣頤圖咬著牙根,不知對方是不是能聽懂人話。
在給他屁股上補一腳之前,小廝還是光速閃人了。
“少帥,我們醫館都是這樣做的,若您覺著冷,可以多加一床棉絮。”洋人醫生道。
“算了。”蔣頤圖現在隻盼著小表妹能早日出院回家,回了帥府就方便多了。有衣有食,有地暖。
又用一口流利的外文,同醫生詢問著:“可以再給她一些止痛劑嗎?她體質敏感,天生怕疼。”
“不可以濫用麻醉,對身體不好。尤其你們中醫,不是很講究靠自身免疫力嗎?我們要相信自己強大的身體器官。”醫生說罷,又檢查了各項儀表。
“家屬在嗎?還有些事,需要跟家屬交代。”
“跟我說就行,我是她……”蔣頤圖努力剋製住了自己,沒去做醫鬨。
術業有專攻,醫生覺得不用麻醉更好,那忍一時的痛,說不定對身體更有益處。
也好過濫用止痛劑,這會兒解脫了,後患無窮,留下其他病根。
“我是她兄長。”
蔣頤圖想說自己是她夫君,可兩個人連離婚登報都沒有,隻怕今日意氣之爭,傳出去父子不和。
恐父親不悅,還是老實承認了:“我是她親哥,你直接跟我說就行了。”
心底還是不快,不知是因著父親的父權壓製、說一不二,還是他對小表妹那陰影般的、散不儘的不捨。
“好的,先生。”洋人醫生沒執意要找這位小姐的父親和伴侶,再矇昧無知,也知道掌權者和他的繼承人都是誰。
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猶豫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方幼萍在私塾學過外文,雖達不到與人交流的程度,還是勉強能聽懂。
很快挽留道:“不用,就在這裡說。連死都不怕,我還怕什麼?我應該有知情權,尤其是我自己的傷。不要像對待那些癌症病人一樣,怕他們知道真相後,承受不住,早早撒手人寰。我不會。就算我真那麼膽小,承受能力差,被嚇死了,是我活該。”
其實醫生在說起家人時,方幼萍本能想到爹孃。徒增傷心,最後隻是一聲歎息。
爹孃看見蔣理承壓得輿論,想必已是對自己失望至極,怪她有辱家門。又怎會在她生病時探望和照顧。
她想回家,可她忘了自己根本沒有家。
既患者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醫生不好再隱瞞:“小姐這個彈片取不出來,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開刀。將您搶救回來,都是實屬不易。國內也沒有這個醫療條件,要想做手術,隻能選擇去蘇聯,或大洋彼岸。”
“如果不取出來,會怎樣?”方幼萍隻覺故土難離,又捨不得離開他,哪怕此刻的他,亦不知人在何處。
“會有後遺症,併發症,臨床尚未完全明確,具體哪些症狀,畢竟每個人體質都不一樣。多半下雨陰天會痛,四季更替會悶。”洋人醫生聳了聳肩,沒繼續說下去,畢竟這事,因人而異。
“不過小姐若是執意做手術,我也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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