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隻見過皇後兩次,還是在東宮之時,自從他被趙寒當做“棋子”去收拾那些女人,便再未見過這位太子妃,如今的皇後孃娘。
昔日兩面,也是華服加身,珠翠滿頭,一身貴妃,雖說不上多貌美,但總歸有一份體面在,不似眼下。
臉色蒼白憔悴,渾身消瘦無比,便是聲音好似都被毀了,全然看不出是一國之母。
可蘇明月心中更加奇怪的是,皇後怎會出現在此處,還穿著宮女的衣物,明顯是避開了人的眼線。
這讓她察覺到一絲危險之意。
蘇明月強忍住心中不安,緩緩站起身子,神色鎮定望著眼前之人:“皇後孃娘大駕光臨,臣妾失禮了。”
說話間,她慢慢離開長廊之處,餘光望向空曠的院內,眼神微閃,想到前幾日發生的事情,心中有了想法。
一襲粉衣的皇後看著眼前之人,眼神渾濁不已,臉上那點殘留的笑意,讓她整個人看上去無比猙獰,絲毫沒有貴主的模樣。
“貴妃還是這般光彩照人啊!”
皇後一步步朝著她靠近,羨慕又嫉恨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掃視,尤其在她微微凸起腹部停留了一會,嘴角微扯,不知想到什麼,眼神立即變得惡毒起來。
“蘇明月,你為何這般好運呢?”
皇後扯著嘴角不解問著,一步步朝她靠近,緊握著的雙手顫抖著,眼底帶著瘋狂病態。
“最初你也不過是個棋子罷了。”
“你這樣一個孤女,本該是一枚棄子啊!”
“你為何還能活得好好的呢?”
蘇明月死死皺著眉頭,在皇後不斷靠近之時,緩緩後退,小心往院外退去,眼神警惕望著眼前之人。
她能看出來這人眼中的恨意。
“皇後孃娘,你若是還想活命,還是停下為好。”
蘇明月和皇後沒有的交集,但唯一清楚便是,趙寒對這位皇後無愛也無寵,空擔一個虛名罷了。
也不過是深宮之內的另一位可憐罷了。
她說不上同情,但也不至於要這人性命。
可能是她殘餘不多的善良了。
但聽這話的皇後,徹底瘋狂起來,笑意癲狂無比:“性命?”
“本宮早就是要死之人了!”
在兩人焦灼話語之間,一退一進,兩人已處在空曠院外,蘇明月心口一鬆,想要開口喊人之時,便聽見眼前人猛然開口。
“蘇明月,你不想知道誰要殺我嗎?”
“你不想知道,你日夜陪在身邊之人,是個怎樣的瘋子嗎?”
“如今,你這個貴妃當得風光,可知外面是如何議論你,辱罵你嗎?”
“蘇明月,你也不過是個妖妃,也要遺臭千年罷了。”
皇後自然知曉她今日走不出别院,可將死之人哪裡還會在乎這些,瘋狂說著這些話語,絲毫不在意會引起外面之人的注意。
除了趙寒,誰敢殺她?
皇後瞧見面前女人,明明身懷有孕,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貌,還是和當初一般,讓人一眼驚豔,讓東宮無數女人為之記恨。
可原本她壓根沒把蘇明月瞧在眼底,不過是個出身低賤之人,生得貌美,但和那些勾欄瓦舍中的下賤女人沒什麼兩樣。
甚至瞧見陛下如何寵愛她,利用她之時,皇後心中還帶著些許高興,一個如此下賤之人都能這般待遇。
她一個正經官員之女,為何又不可以。
心中湮滅的那點妄想,好似又一點點複生起來。
她在等,等陛下利用完這枚棋子,再好好看看她這位正經的妻子。
可皇後如何也沒想到,她等來卻是陛下一如既往寵愛這個女子,甚至為了她殺了江妃一家,還讓她一人懷了皇子。
如今還想要她的性命?
這讓她如何能忍?
如何不瘋?
這麼多年忍耐,這麼長時間妄想,竟一朝落空,甚至連性命都保不住。
她居然會輸在一個出身如今低賤之人身上。
何其諷刺?
陛下那般無情之人,竟也會有這樣一日,為一個女子瘋狂至此。
可為何這人不能是她?
蘇明月下意識捂著肚子,警惕看著面前發瘋之人,對她口中之言並不訝異
也沒有一絲動怒之意。
妖妃?
遺臭萬年,這種事她壓根不在意。
她注意到的是皇後口中所說,誰要殺她,要殺一國之母,能讓皇後如此狼狽不堪之人,也隻有趙寒了。
可他為何?
“皇後,我不懂你所言。”
“若是趙寒要殺你,你今日來找我,是為了拉我陪葬嗎?”
蘇明月一襲紫衣站在院中,神情鎮定望著她,眼底瞧不住絲毫緊張之意,她並不擔心皇後能傷到自己。
之所以還站在此處和她交談,不過是為解心中疑惑。
或許是她太過於鎮定,讓皇後神情驟變,暗沉危險起來,眼神死死盯著蘇明月。
“陪葬?”
“本宮可沒有那般蠢笨,怕是這周遭都是陛下的人手吧?”
“若是本宮對你動一點手腳,那些人想必便會衝進院中吧?”
嘴角上揚著說著這些話,手指還四周高樓指了指,眼底通透不已,說完便朝著一旁石凳坐去,姿態隨意,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結局一般。
瞧皇後這番舉動,她心中更是疑惑,倒是不明皇後今日此行是為何。
“明貴妃,如今陛下對你這般寵愛,你怕不是忘了,他當初是如何設計你?”
“你也不過是個棋子,如今也是,你肚子中孩子,才是他所看重的。”
“陛下他就是個無心之人,當初他便是知曉江妃的計謀,將計就計,讓你有了身子。”
“現下這般寵愛你,也是為了皇子罷了。”
“你可千萬别以為,自己有多麼特别。”
皇後坐在一旁,有意保持體面,挺直身子,頭顱高高揚起,便是朝她說話,也是仰著眼神。
口中每一句話,好似在勸慰,其實都在嘲諷,讓她不要癡心妄想。
可蘇明月聽完隻覺得好笑不已,她壓根不需要旁人,來告誡她趙寒是何種人。
寵愛?
孩子?
利用?
這種話,她早就知曉,甚至她比任何都清楚趙寒是何種人。
這會,蘇明月甚至覺得眼前這位皇後,可笑又可憐,因自己心中不滿,身處困境,便是臨死之前也要對她這“假想敵”帶來一點傷害是嗎?
這邊是深宮後宅中的女子。
可笑又可悲。
蘇明月沒有想和皇後糾纏之意,也不想見眼見之人死在這間院中,平白給自己找晦氣。
她微收著神情,語氣淡淡:“若皇後無事,還請離開。”可就是她這般冷靜的樣子,才讓皇後發狂,緊緊咬著牙關,盯著蘇明月,不可置信詢問:“你便一點不生氣?”
“一點不害怕?”
“陛下對你沒有真感情,他是一個無心之人,連親人都敢殺!”
“蘇明月,你不怕嗎?”
“不恨嗎?”
皇後猛地站起身來,整個人像處處於失控狀態一般,想要往宿蘇明月眼前衝來。
可正好此時,折枝端著點心走了進來,瞧見院中一幕,眼底大驚,頓時打翻盤子,驚呼:“主子?”
她連忙跑上前,將主子護在身後,可抬眼瞧清楚眼前之人時,瞳孔微縮:“皇後孃娘?”
隻一秒驚愣,折枝便高聲大喊:“來人,快來人!”
一瞬間,院內氣氛緊張起來,四周湧現出不少人,有宮女認出皇後,同樣驚呼著,甚至不敢隨意上前。
比起折枝的緊張,蘇明月和皇後二人顯得平靜。
站在折枝身後的蘇明月,瞧見皇後,見她神色淡然,臉上掛著笑,似是早有預料一般。
隨即兩人雙眼對視,隻見皇後猛然笑了起來,繼續朝著她開口:“貴妃,陛下他沒有心的,他就是個瘋子,你日後也會和我一般,死無葬身之地。”
“他就是個瘋子,他不愛任何人!”
“蘇明月!”
“你不是贏家!”
這些話不僅落在蘇明月耳中,同樣也落在周遭宮女內侍耳中,眾人臉上驚恐不已,紛紛低下腦袋,不敢出聲。
唯獨折枝緊緊盯著貴妃,擔心勸慰:“主子,你千萬不要聽她胡說。”
“陛下...”
可她話還沒說完,忽而聽見貴妃主子大喊一聲,將她推開:“折枝,小心。”
蘇明月並不在意皇後所說之言,她對趙寒無情,可皇後這般瘋狂,像是臨死反撲一般。
猛然她便瞧見剛還喊話之人,袖中不知何時藏了一把匕首,忽而衝她這個方向衝來,下意識之間她便想將擋在身前的折枝給推開。
眾人驚慌之時,失控的皇後孃娘還未靠近,空中便射來一支利箭,穿過她的胸口,霎時間局勢驟變。
人群中發出驚叫之聲,不少人軟倒在地上。便是蘇明月也稍稍被驚嚇住。
她下意識抬眸,便瞧見右側高樓之上,黑衣男子眼眸冰冷盯著此處,手握弓箭,眼底無一絲感情。
頃刻間,她和這人目光相撞,像是落入陷阱中一般,心口窒息到不行。
而地上中箭之人,卻還在掙紮,一點點靠她這般靠近,鮮血從嘴角滑落,強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就這麼看著她。
“貴妃...”
“你看...他就是這樣一個...狠心之人...”
“你千萬...”
“咳咳咳...”蜷縮在地上的皇後,話語未說話,便瘋狂咳嗦起來,鮮血撒了一地,異常刺眼。
眼底的恨還是瘋狂,落入每個人眼中。
蘇明月緊緊捏著手心,就這般怔愣望著眼前這幕,她好像明白皇後今日來意。
是尋死。
也是為了讓她難受。
更是為了讓她和趙寒生出嫌隙。
可皇後不知,蘇明月早就知曉趙寒為人。
今生也不會愛上他。
怕她是白計謀一場。
到死,也在算計她人,還是一場空。
極其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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