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是嗔、是妄、是毒、是孽,我堪不破,犯下種種業障。”
“我希望你别走上我的老路,我也相信你不會步我的後塵。”
“或許我做這一切都是多餘的吧。”
“刹刹,始終如一的做你自己吧。”
“你因蒼溟而生出了一顆心,但那顆心是屬於你自己的,莫要因任何人而迷失……”
青嫵看著梵幽的身體逐漸變淡,逸散成粉塵。
她心裡那種被她強行忽略的慌張感再度來襲,她上前一步,試圖抓住他。
可哪怕她用因果之力,也阻止不了梵幽的逸散。
“你到底怎麼回事?老東西,你的力量去哪兒了?”
“梵幽!”
梵幽隻是看著她,臉上笑意不改。
“回人間後,北上吧。”
“巫族殘餘在人間的力量都在那邊。”
“我能爭取的時間不多,隻有六十年,但我想,對刹刹你來說應該足夠了……”
梵幽的身體在青嫵眼前朝上逸散,他的聲音也在消亡。
“我給你留了一件禮物……”
“刹刹……我的愛……”女。
青嫵伸出手,卻什麼也沒握住。
她紅唇顫動著,那種慌亂和恐懼再也壓製不住。
一道身影出現在血池旁,是城靈糜蘇。
紅甲少年單膝跪地,雙手奉上王印:“請帝姬接印。”
那是府君王印。
王印上缺了一角,那缺失的一角,曾護住巫真。
青嫵不想接,她牙關緊咬,一字一句都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
“梵幽他去做什麼了?”
“他到底乾什麼去了?!”
糜蘇抬起頭,血淚從眼角滑落:“府君有愧地府,他已入豐沮玉門,阻巫族入侵。”
青嫵腦中似有什麼轟然炸開。
意外嗎?
並不意外。
她呆立了許久,沒有去接糜蘇手中的王印,轉身便走。
胸口那顆心,砰砰直跳,像是跳在刀尖上,痛的她難以忍受,恨不得將那顆心掏出來丟掉。
上一世她曆劫時被分屍烹食也沒有這般痛。
她恨梵幽的愚蠢,恨他為了私情枉顧秩序,恨他為了巫真迷失了自己,她恨他的不爭氣。
可她從未因上一世的慘死而恨過梵幽。
她已生出心,她也有了私慾。
她寧願梵幽執迷不悟,也不要他這種幡然醒悟。
能執迷不悟一條路走到黑,至少他內心不會有那麼多掙紮。
而如今這種補救,算什麼?
比起讓梵幽去死,青嫵私心裡竟是更盼著他活。
“蠢貨。”
“蠢東西!”
“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
“我不會原諒……”
“我不會原諒你的……”
青嫵看著酆都王殿那個孤零零的王座,恍惚間,好像看到了過去。
還是小女鬼的她,坐在梵幽的膝上。
他抱著她,審閱萬鬼。
他牽著她,走遍地府幽冥。
他握著她的手,教她寫陰文,畫鬼符。
他陪伴著她長大。
她懵懂無知時,曾固執的問過他:
——為什麼不讓我叫你阿父呀?
那時的他,不似如今蒼老,他單膝跪在她身前,握著她的雙手,像發誓,像許諾:
——因為我還不夠好,我心有私,易嗔易惘,待我解決了私心,變得更好了之後,才配得上被刹刹叫一聲阿父啊。
青嫵望著王座,喃喃道:
“我還沒來得及叫你一聲阿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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