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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
女人的聲音卻比水還要涼薄,在夜色中幽幽響起,嚴肅而無半分波瀾。
可隻有葉非晚自己知道,問出“你愛我嗎”這四字,她幾乎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她早已習慣了封卿對她的嫌厭、逃避、不愛,也早已清楚的明瞭封卿心中是有旁人的,那個女子比她優秀千倍百倍,可是,卻依舊拚儘了最後一絲勇氣,卻問出了這句話。
她死死盯著對面的封卿,無非隻想要一個答案而已。
可封卿……雙眸緊縮,他望了她一眼,卻又飛快避開了他的目光:“你又想玩鬨什麼?”他擰著眉,雖無怨懟,卻也無絲毫情動。
葉非晚垂眸,掩去多餘的情緒:“不過一個問題罷了,封卿,你自然可以不迴應,”她低低輕笑一聲,轉眸看向一旁守著的侍衛,“隻是,若不愛我的話,便將這些軟禁著我的侍衛撤了吧。”
愛她,或者放了她。
她所求者,不過隻是一個結果罷了。
正如當初他們初次相識時,她在心中已然對他芳心暗許,更是在他醉酒後,對他說“我永不會離開你”。
後來二人定親當夜,她給他下藥那次,她仍舊縮在他的懷中,聲如呢喃說著:“封卿,我愛你。”
成親時亦然。前世她守著空落落的洞房花燭夜,勸自己說“封卿隻是朝堂大事忙碌了些而已”,今生,她更是為他甘願擋了一劍。
甚至,和離時,哪怕她裝的如何淡然,可心中終還是將自己的靈魂折磨的生不如死。
而今,她也終於能夠坦然坐在封卿跟前,說上一句:“不愛我便放我離開。”
封卿的眸,在葉非晚提及到“將侍衛撤去”時,陡然陰沉下來,方才因著與這個女人之間罕有的平靜,而心生的一點點竊喜,還未曾占據心口,便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今夜已深,休要再說些胡言亂語、玩鬨下去了。”他啟唇,聲音緊繃著,始終未曾看葉非晚一眼。
玩鬨……葉非晚微眯雙眸,她怎麼也不懂,自己這般認真,怎的在封卿眼中便是胡鬨一場了?
“你看著我,封卿。”她聲音收緊。
封卿一頓,最終轉眸看向她。
“你慣會觀察人,又極懂人心,你覺得,我真的在玩鬨嗎,封卿?”葉非晚沉沉問著。
封卿眼神頃刻間閃過一絲狼狽,轉瞬即逝,他靜默片刻方才開口:“愛與不愛,重要嗎?”
他能給她想要的一切,權勢、地位、財富,隻要她不要總想著離開,隻要她安安分分留在王府,當一個合格的靖元王妃,在他轉身時,總能看見她站在他身後,他願意將這一切尊貴都給她。
甚至……在得知她不能有孕之後,他也想的隻是在宗室裡挑一個孩子便是了。
愛,於他而言,太無用了,無用到,他連分一點心思都不願。
隻是……封卿自己都不知,是不願分心思,還是不敢。
葉非晚望著他,許久聲音沉靜卻堅定:“對我,很重要。”
她所求的感情,必須是純粹的。她要的,是極致的唯一,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若摻雜了太多的權勢與利益,那麼……她寧可什麼都不要。
“……”封卿卻再不言語。
“如果這就是你的答案,”葉非晚微微垂眸,掩去心中多餘的失落,隻怔怔看著被清風吹著微微搖晃的酒杯水面,“將侍衛撤了,讓我走吧。”
走?封卿聞言,並未如同以往一般雷霆大怒,他的神色間,罕有的添了幾絲茫然。
他很想問她,她要走去哪裡?他給她的一切還不夠嗎?就算葉家已倒,就算全天下都等著看他廢妃,可他仍選擇將她留了下來。
況且……葉府本就樹大招風,若非他,而是換了太子、三皇子那兩方勢力,隻怕葉府上上下下儘數不得存活。
“葉非晚,你總說要走,”封卿啟唇,聲音很輕,卻無半分情緒,“可是,方才在涼亭外,你看著我時,眼中的情愫是騙不了人的。你能說你對我再無絲毫在乎?我絕不信!”
他方才在涼亭外突然出現時,她的眸中還未被刻意遮掩,望見他時,眼中那般晶亮,。
葉非晚聽著封卿這番話,他的聲音一字一頓,每說一字,語氣便淩厲一分,說到後來,竟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般。
她睫毛微顫:“封卿,你不必這般,”她聲音罕見的溫和,“今日我在涼亭中一直在想,我們這般糾纏有何意義?後來終於想通了,毫無意義。既然彼此早已不喜,那麼我說的‘想要離開’,也是認真的。將侍衛撤了吧。”
隻要她走了,一切就都可以回到原處。
“葉非晚,”封卿凝眉,嗓音喑啞,“‘彼此早已不喜?’本王允你不喜了嗎?當初分明是你一門心思喜歡我,才打亂了一切,耍儘花樣嫁給我的!”
“嗯,你說得對,”葉非晚聞言,安靜頷首,“我不會再說‘不喜’。”
她應得隨意,然而封卿聞言,眉心卻越發緊蹙,他看不透她了。
“不如這般說,封卿,”葉非晚笑了笑,笑到眼中積蓄了些許淚光,笑到垂在身側的手緊攥著,指甲嵌入掌心之中,她依舊笑著,“我不愛了,你,我再也不要愛了。”
不愛。
封卿愣愣坐在石桌旁,聽著葉非晚的話,“不愛”二字,一遍遍在他腦海中迴旋著,餘音繞梁。
他的神色早已說不出是清冷亦或是……呆怔,再不見華麗,反而……有些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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