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閒身形一滯。
也是在說出這話的瞬間,葉非晚陡然意識到,爹,是真的走了。而她,再也沒有爹了。
起身,再不顧及手心的傷口,她猛地上前,似是求救般抓著扶閒的手臂:“扶閒公子,求你幫我……幫我可好……”
說到後來,聲音都隨之輕了。
扶閒望著她抓著自己手臂的手,瘦骨嶙峋:“你要我幫你什麼?”他輕道,聲音少有的低沉。
幫她什麼?
葉非晚身形頓住,是啊,他能幫她什麼呢?這幾日,她隻覺得呼吸都變得沉重,日日難以喘息,她想有個人幫她撐著,可是仔細想來……其實並未有什麼好幫的……
“抱歉。”葉非晚垂眸,對他低聲道歉,轉身朝著後院那個小亭走去。
“你去何處?”扶閒在身後喚住了她。
“……”葉非晚並未開口,仍舊走著。
扶閒凝眉,目光複雜盯著女人的背影,遲疑良久,最終跟上前去。
她去了那個亭子,蹲在地上,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珠釵,那珠釵的尾端墜著一顆紅寶石,晶瑩剔透,煞是好看。
將珠釵攥在手心,她方才起身朝內寢走著。
一直走到房中,聚了滿屋子的大夫。
扶閒始終跟在其身後,一言未發。
“王妃,老爺他……”管家上前,聲音低沉而哽咽。
葉非晚並未言語,她輕輕將珠釵放在葉長林的身側。他說,這是娘最喜愛的首飾了。
而後,她方才轉身,如真正的大家閨秀一般,對眾人頷首:“你們也苦了,都下去吧。”
看著大夫門魚貫而出,偌大的內寢空落落的,葉非晚方才坐在病榻旁,看著爹的模樣,面無表情,沒有落淚,一言不發。
爹,怎麼可以這般?最後一面,都不要她看見,還要將她支開。
“葉非晚!”身側,扶閒的聲音陡然傳來,夾雜著幾分壓抑的怒火。
葉非晚茫然側頭。
扶閒卻已走到她跟前,他身形頎長,此刻更是居高臨下,他伸出食指,指向病榻:“葉非晚,那是何人?”
“……”葉非晚並未應聲,隻順著他手指之處望去,爹的神色很是安詳,她的睫毛驀然一顫。
“他是你父,葉非晚,”扶閒接著開口,似存心一般,“從今往後,你再也沒有父親了。”
再也沒有父親了。
葉非晚聽著這句話,隻覺自己心口處似被一片薄薄的利刃劃開一般,起初瞧著並無二狀,可慢慢的,慢慢的那傷口開始滲出血來,再停不下來……
從此往後,她沒有爹了。
本一直乾澀的雙眼,本以為流不出的眼淚,這一刻似乎再難忍受,頃刻湧出。
她望著病榻上的父親,終於無可遏製的哭出聲來,嗓音喑啞,淚水狼狽流了一臉,她卻恍然未覺。
扶閒靜靜望著哭的撕心裂肺的女人,眉心緊蹙著,莫名覺得……很憋悶。
她的頭髮有些亂,臉色很難看,可他卻莫名伸手,將她有些亂的發撫順,輕道一聲:“哭的真醜。”
葉非晚未曾察覺,可身子卻幾乎習慣般朝著一旁躲避了一下。
扶閒手一頓,下瞬一抿唇,徑自將女人攬了過來,扣在懷裡。
“你做什麼……”葉非晚沒有力道掙紮,隻聲音哽咽,“你憑什麼說我……再沒父親了……你根本不懂……”
“……葉非晚,我的確不懂。”不知多久,頭頂,男子的聲音傳來,比往日添了幾分輕緩。
葉非晚一滯。
“於我不過是死了個人罷了,何須傷心?”扶閒仍舊道著,“對你的傷心,我更覺不可理喻。”
“所以,你最好哭完便休要再哭,否則,本公子定不輕饒你。”
明明是威脅,可全然無威力。
葉非晚再無動作,她撐了這幾日,太累了,好容易有人肯撐著她一會兒。
即便知道不合適,也沒有力氣躲開了。
她想,其實,扶閒說得是對的。
她沒爹了。
可扶閒不知道,她哭的,不隻是爹的去世,前世,她早已經曆一次;她哭的還有……即便重來也無法改變命運的絕望。
正如方才,聽聞下人說“有人求見”的時候,她心底冒出的第一個讓她覺得有人可依的人,是封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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