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近旁,伴君如伴虎。
别院是依著北山而建,出了院子,便能瞧見梨花林,剛下過雨的空氣透著青草清新的氣味,還微微夾雜著淡淡的梨花香。
蘇明月一點點朝著裡頭走,望著這熟悉的林子,也不由慢慢放鬆下來,想到那日和長姐見面的喜悅之情。
那日她是真開心,迫害她們姐妹十幾年的父親死了,她還是個自由心懷未來的姑娘。
也沒和那人分開,就連分别之言,都未有過。
不知,他過得好不好。
蘇明月眼神一點點黯淡下來,周子亭是個很好的人,不管遇見誰,娶了誰為妻子,他應該都會對那人好。
可惜。
她沒這麼好命。
折枝扶著貴妃主子,時刻留意著她臉上的表情,不知為何明明是笑著,可卻讓人看得十分難受。
“主子,若是喜歡,我讓她們摘點回去?”
折枝隻知主子不喜芍藥,可從未聽聞愛梨花,不由有些納悶。
“我不喜歡。”
蘇清月輕輕抬手,接住落在手中的白色花瓣,還帶著丁點露水,眼神中露出一絲懷念之意,聲音淡淡。
“折枝,其實我喜歡芍藥,你知道嗎?”
“幾年之前,我便站在此處,笑著對著我長姐說,我不喜歡梨花,此生我隻愛芍藥。”
“可眼下,我卻連說喜歡芍藥的資格,都沒了。”
蘇清月說這話時,眼眶微微泛紅,輕闔雙眼,任由淚水從眼角滑落,臉上那點微薄的笑意蕩然無存。
我不能說喜歡芍藥了。
芍藥是定情之物。
代表著唯一的愛。
她哪還有這種資格呢。
這幾年她都不敢想,也不敢看,原來年少綺夢,早就煙消雲散,何苦還要拽著不放。
她早該忘了。
“主子。”折枝雖沒完全聽懂話中深意,可瞧見她如此難受,心中著急不已,小聲驚呼著。
可說到此處的蘇明月,倒是心中一空,睜開清透的雙眼,再不見那些悲傷,反倒是安慰起身旁之人。
“别擔心,我無事。”
不過是故地重遊,心中難免難受罷了。
這麼多年,還不夠她想通嗎?
無法改變的命運,早就失去的感情,還有如今必鬚生下的孩子,這每一件她都不想要,可又不得不要。
長姐護了她十五年,她也要儘力護住家人才是。
“折枝,你是不是怕我想不開?”蘇明月拉著折枝的手,往林子深處走去,將身後那些甩到後頭,語氣柔和下來。
折枝哪裡聽得了這種話,還未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哽嚥著聲音:“主子,您别這樣,奴婢害怕。”
“您好好活著好嗎?”
“奴婢真害怕。”
折枝滿臉淚水,抓住她的手不放,這段時日她就從未給安睡過,自從主子被人害了身子後,身子不好不說,便是精神也是很差。
從前隻是不愛笑,對著陛下沒有好臉色,可如今就是見了她,也沒個笑臉,活像個失了靈魂的屍體。
像是哪一日便會突然消失一般。
讓她覺得心驚,害怕不已。
“主子,你若是不高興,告訴奴婢,真的别想不開。”折枝哭著哽咽不已,懇求著她。
蘇明月眼眸一顫,心頭一暖,抬手給眼前的姑娘擦眼淚,明明比自己還大,可哭起來還真像個小孩子。
就這一點上,還是不太像長姐。
長姐是個極其堅強之人,從不輕易流淚。
可折枝,在她心中,也是同家人一般的存在。
“害你擔心了,折枝。”
“日後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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