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和程家的孽,太深了,也太亂了。
程衡波本可以懸崖勒馬,周淮康的‘保護’,支撐了他恣意墮落。
周淮康本可以‘大義滅親’,程衡波的恩情又牽絆了他,‘綁架’了他。
到頭來,是非善惡,因果循環。
她哭出聲。
周京臣狠狠一扯,她虛弱無力,摔在他胸口。
長髮覆滿了膝蓋和手臂,他皮骨雪白,玉石一般,程禧下意識撫摸他手腕凸起的骨頭。
他閉上眼,斂去恨意,壓住她的胸膛顫栗不止。
“我該不該報複。”他掌心摁在她腦袋。
程禧不哭了。
“我報複完你,你又恨我。”周京臣沙啞,消沉,“然後流掉孩子,再報複我。”
“不報複。”她臉埋在他膝間,靜靜地抖。
周京臣睜開眼,那一絲心灰意冷的光,隱隱又複燃,“不報複我嗎?”
程禧搖頭。
他注視她背影,“是騙我,是真心話。”
“不是騙你”她埋著,一動不動。
周京臣瞭解,她不會撒謊。
會演戲。
在動物園不露聲色,偷偷拿到那支錄音筆,瞞住了他。
秘書告訴他,她舉報了周家,一霎,他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怨她無情,可並非不體諒她,最怨的,是她這麼疏離,這麼防備,寧可相信外人,聯合外人,不願清清楚楚地問一問周家,給周淮康一句辯白的機會。
“你問過父親嗎。”
程禧哽咽,“問了。”
周京臣掌心仍舊在她頭頂,是壓迫的,更是柔和的,“父親說了什麼。”
“周叔叔說,不知情。”
車廂陷入死寂。
良久,他鬆了鬆衣領,腿猛地一顛,“趴著缺氧,起來。”
程禧爬起,喘息著。
周京臣皺眉,吩咐司機,“回市區。”
進家門,是夜裡十點。
周京臣沒換拖鞋,甚至沒去客廳,挪了一把椅子坐在玄關。
秘書拎著大包小包擱在玄關櫃上,“您記得燉了吃。”
程禧瞟袋子,全部是補充營養的,她素日不沾的,而不是合她胃口的。若非為了孩子的安全,他今晚在俱樂部門口,未必搭理她。
她垂眸,“記下了。”
黯然失意。
“心情不好?”周京臣也瞟她。
程禧抿唇,“天天吃,咽不下”
“咽不下,使勁咽。”
保姆在廚房沏了茶,遞給周京臣,收拾著補品,一樣樣分類,“程小姐嘴巴叼,不愛吃精貴的,愛吃有滋味的肉粥小菜,否則吃了就吐。”
周京臣撥著茶杯蓋,明白了。
她小心眼兒了。
“你下去吧。”他煩躁。
他不喜歡呱噪的環境,話多的女人,平時,隻有程禧和周夫人嘮叨,他稍稍有耐性。
旁人,他沒有一丁點耐性。
“那些是調養你氣血的,和懷孕沒關係。”周京臣難得解釋,“你不懷孕,在周家,也沒少吃。”
程禧疑惑,看著他。
“你以為雞湯和排骨湯不放藥材嗎?”他薄薄的笑,不喜不怒,彷彿在笑她好糊弄,“保姆變著法的哄你吃。”
“阿姨不敢。”
“我敢。”周京臣乾脆利索,“我囑咐的。”
她噎住,“你哪年囑咐的?”
“你高一,補課費腦,煮了養腦養神的湯。”他翹起腿,打量她,“你沒喝出藥味,我讓保姆每天煮。”
周京臣想到什麼,又挖苦她,“補腦純粹是多餘,你費不了腦子,學什麼不懂什麼,腦子清閒著呢。”
他是理工科學霸,程禧沒底氣爭辯。
等她喝完粥,周京臣站起,“早睡。”
保姆送他出門,“您週末休息吧,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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