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那支菸塞回盒裡,走回來。
“你的清高一文不值。”他字字刺心,“清高需要資本,你有處理一切問題的資本嗎,你負擔得起你母親的生活和你的天災人禍嗎。現實是你那晚根本走不出局子,馬明昭會讓你脫光了跪下爬,他不簽諒解書,你知道付出什麼代價嗎?”
周京臣和她咫尺之遙,清晰聞到彼此撥出的氣息。
他是薄荷牙膏的甘冽,她是化妝品的香膩。
冰涼的味道刺激得她清醒了一些。
“你的青春會在監獄裡枯萎,腐爛。”周京臣撫摸她肩頭的長髮,一縷縷捋向後面,直到露出她完整的耳朵,他捱上去,溫柔而帶劇毒,“馬明昭收買了在場的證人做偽證,沒錢沒勢的你連傾訴真相的機會都沒有。”
程禧哽咽,“我慢慢還。”
周京臣微微後仰,錯開距離,注視她。
“錢我慢慢還你,還周阿姨。”
他擰眉。
“程家欠下的人情...”程禧哭腔越來越重,越來越難以抑製,“周家想要聯姻籠絡,我可以去,老一點,我也接受。”
周京臣平靜的面目湧起一陣波瀾,捏住她的臉,一寸寸收緊,“寧可拿自己償還周家的恩情,對嗎。”
程禧清楚,他有半句話沒說。
——寧可稀裡糊塗嫁陌生男人,不肯求他,不肯跟他。
她自己不曉得究竟執拗什麼,跟了周京臣,的確不用再辛苦,錢,快樂,自由,應有儘有。
除了名分。
也許,還除了愛情。
隻有男人和女人的情慾。
可程禧在意的,又偏偏是愛情。
名正言順的愛情。
跟了他,會被包養的名義粉碎。
會驚動他的圈子,驚動周家,驚動學校...
周京臣這時接了一通電話。
是行政助理打來的。
“周總工,您的父親在辦公室等您,是局子撈人那件事。”
程禧一震。
心慌的不行,撩眼皮看他。
周京臣眯了下眼,臉色肉眼可見變得深沉了,“我回公司要一小時。”
他交代完助理,又聯絡局子的隊長。
“我父親去了?”
“周老爺子哪會親自大駕光臨啊,他秘書來了一趟。”隊長又好笑又驚奇,“你父親私下調查你呢。”
周京臣掛斷。
程禧抓住他袖子,“周叔叔是不是懷疑什麼了?”
周淮康的眼力比周夫人刁鑽,到底是混權貴圈的,沒兩把刷子混不到今日。
周夫人太信任程禧了,也太講究倫理綱常了,周淮康則不然,男人信慾望。
慾望往往是突破禁忌,毀滅道德的。
周淮康是以男人的角度對待周京臣的一舉一動。
......
程禧心不在焉跟著周京臣離開酒店。
外面有一條一百米長的窄巷,車駛進不來。
紅旗L9泊在巷子的儘頭。
她穿了高跟鞋,地面又濕滑,細跟踩在井蓋的孔裡,整個人踉蹌朝前栽。
周京臣眼疾手快扯住她外套,一副不耐煩,“滑一跤,妝白化了。”
程禧穩住平衡,翹起腳,幸好鞋跟沒折。
“我沒化妝...是淡妝。”
“淡妝不是妝嗎。”周京臣走在她身後,“不化還好看點,化了反而不好看。”
路過網吧的玻璃窗,她悄悄照鏡子。
四目交彙,周京臣也在照,她照自己,他照她。
“好看嗎?”他問。
口紅是太豔了,睫毛粘太長了。
程禧心虛,不照了。
傳來一聲輕笑,她扭頭,周京臣面無表情拖著她的行李箱,緩緩移向她,“怎麼?”
“你笑了嗎。”
“沒笑。”他乾脆利落。
程禧又扭回去。
行駛過護城河橋,周京臣擱在儲物盒的手機響了,螢幕顯示關靚。
他摁掉。
電話又響。
他又一次摁掉。
程禧清了清嗓子,“你停車,我下去,你接完我再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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