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容珩一直在內室裡呆待了很久才出來。
丫頭們透過屏風看過去,也隻能看見隱約的身形一直坐在床邊,好似動也不曾動一下。
季嬤嬤抱著醒了的明夷過來,顧容珩也不曾看一眼,疲倦的擺擺手,季嬤嬤默然看了看顧容珩佝僂的背影,又抱著明夷低頭走了出去。
隻是明夷或許是看見了母親,見自己被抱著離開,立馬哭了起來,兩隻手直往四月那邊伸,像是要過去母親那裡。
季嬤嬤心裡也難受,小聲哄著,卻怎麼也哄不好,哭聲更大了些。
顧容珩這才有了些反應,揉了揉眉間疲倦道:“抱過來吧。”
季嬤嬤這才連忙將明夷抱了過去。
顧容珩從季嬤嬤的手裡將明夷接了過來,明夷卻不肯待在他的懷裡,小腦袋就往孃親的懷裡拱。
隻是現在的四月再也不能如往日一樣,溫柔的去抱著明夷哄了。
旁邊的季嬤嬤看的眼裡都泛紅,别過頭看不下去。
明夷不明白孃親為什麼不理他了,小胖手還在往四月的臉上亂抓。
顧容珩將明夷重新抱到自己的懷裡,拍拍明夷的後背,卻沒有心情開口。
明夷仰頭看向顧容珩,好似也能察覺到現在壓抑的氣氛一樣似的,他看著父親通紅的的眼眶,伸出手又往顧容珩的衣襟抓去。
咿咿呀呀的喊著,像是要爹爹好好抱著他。
顧容珩將明夷抱在了懷裡,明夷就伸出手去摸顧容珩的下巴,嫩嫩的小手沒有如往日一樣抓人,就像是在安慰似的。
顧容珩垂眼看嚮明夷,奶呼呼的小臉兒與四月依稀有幾分相似。
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閃著純淨的光澤,不諳世事,純淨無害,一如以前隻有十來歲的四月一樣。
不過十歲時候的四月,個子還不高,夜裡總是偷偷出去湖邊坐著發呆,有時候一坐就是一夜。
顧容珩那時侯已在翰林了,每日天不亮就早早點燈去翰林。
他當時正在修撰史籍,每日夜裡回的晚,早上也早早的去。
他心有鴻鵠誌,勤勤勉勉做好手頭的每一件事,藏好自己的野心,每日備好日延所講,謙卑陪在聖上的身邊。
他不僅僅要靠著父親留下來的關係,也要依靠著自己。
每每回的晚了,就會鬼使神差繞路往湖邊走,看著對面月色下抱著的一團小黑影,就像是安了心一樣。
僅僅隻是眼角餘光的一瞟,連步子都不曾停留過,卻就是想要從湖邊走。
或許是那一次人慌慌張張撞到了他,睜著一雙好看的大眼睛抬頭就往他身上看,那張欲哭出來的可憐表情,叫他覺得人的確是可憐又可愛的。
顧懷玉將人上心的很,長得比府裡頭的其他小丫頭好看不少,顧懷玉倒是好眼光。
顧容珩自然也愛漂亮的東西,如果換成一個模樣普通的,或許就被拉下去挨罰了。
但那日看著人跪在地上,小腦袋拉攏的快到了地上,小身子縮成了一團。
顧容珩想,真小。
真好欺負。
瞧瞧這嚇成了什麼樣子,要是他臉上再凶一點,估計人就要哇哇大哭的求饒了。
莫名有些好笑,顧容珩沒為難人,越過她就走了。
眼前的明夷的那雙眼睛,倒與她母親的有些相似,清澈乾淨的沒有一絲雜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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