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在死前將衣缽交給你

袁老的房間與整個小院一樣清雅，房中也擺著很多雕繪的工具，還有刻了一半的香盒，看得出是個匠人的房間。

隻不過裡邊透著一股濃濃的藥味。

床榻前隔著一扇屏風，袁老擔心自己的天花會傳染給他們，一律不許他們靠近探病。

“先生，顏掌櫃來了。”老仆輕聲提醒。

床榻上的人有了反應。

蒼老沙啞的聲音傳來：“小顏濮，老夫托你帶的人，這回可帶來了？”

顏濮微微顫著聲音：“帶來了。”

沈鹿寧隔著屏風福身作禮：“小女見過袁老先生，過去種種小女不想辯解，也不求先生原諒小女，但小女隻想說一句，先生是小女極其敬重之人。”

袁老忽而笑了一聲：“你覺得老夫是這麼小心眼的人？”

沈鹿寧搖頭：“小心眼之人又怎能雕繪出那些傳神的作品？隻是小女心中有愧，無法原諒自己。”

袁老又笑：“是不是小顏濮和你說過什麼不該說的話？他就是這個性子，不夠豁達，老夫老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即便是沒有這次天花，老夫也知道自己挺不過這個冬天。”

“先生......”

沈鹿寧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竟不知從何說起。

“小姑娘，老夫看過你的雕繪，你的畫作很有靈性，也很有想法，就是雕刻的功力還不行，若老夫早個幾年認識你，或許能親手教你，可惜啊......”

顏濮打斷袁老的話：“現在也來得及！先生，這位是徐軍醫，他治療天花有一手，很多染上天花的人都好了，先生一定不會有事！”

“小顏濮！”袁老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老夫不是告訴過你，打斷長輩說話，實屬不懂禮數，過了這麼多年，你還這般冒失，日後老夫不在了，你如何處世？”

“先生隻會長命百歲！”

顏濮徹底崩潰了，當著眾人的面失聲痛哭，也不在乎什麼君子的顏面。

歎息聲隔著屏風傳出來：“老餘，你先帶小顏濮去院子裡靜靜心，他實在是太不像話，你們幾個也都先出去吧，小姑娘留下。”

他們陸續走出房中，沈鹿寧讓那兩個京衛也都先出去。

房中安靜下來。

袁老：“小姑娘，聽小顏濮說，你是永寧侯府的孩子，老侯爺的外室所生下的女兒，你這樣的身份在侯府定是如履薄冰吧？你無需自責，老夫身上是多年積累下來的病，與你沒關係。”

沈鹿寧心裡不是滋味：“若小女能早些來拜見先生，也不會留有這麼多遺憾。”

“遺憾？老夫覺得不是，能在死前將衣缽交給你，老夫並不覺得遺憾。”

沈鹿寧怔住：“先生一生的心血，如何能放心交給我這個外人？”

屏風後的袁老強撐著身子坐起，咳了咳：“老夫從未收過徒弟，因為不在乎是男是女，隻在乎有沒有資格。所有登門拜師的人，老夫皆是沒有一個看得上眼，偏偏你這個小姑娘......”

“其實老夫的手藝也不是一開始就有，二十年前老夫遇到一個年輕人，他在老夫失意的時候，給了老夫提點，老夫方才開竅。後來，為感謝他的恩情，老夫用三生石刻了他和他夫人的模樣，本想送給他，卻再也沒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