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喝第六杯的時候，薑晚寧趕緊攔了一下，生怕他再這麼喝下去要醉暈過去了，心裡也不由得開始泛起嘀咕來，不免有些緊張擔心，這是遇到了什麼天大的難事，竟然讓他如此……

“阿寧……其實我是想同你說一聲抱歉……”

燕珩放下了酒杯，卻並未看她，他低著頭，嗓音微微有些喑啞，聲音聽起來像是很難過的樣子。

薑晚寧定定地看著他，眼神清明溫柔，似是在鼓勵他不管有什麼事，隻管放心與她說。

燕珩像是有了一些醉意，任由思緒在腦海中橫衝直撞，他便斷斷續續地道：“那日在京都城外……我便早知齊淵想偷偷將你帶去南齊作為質子，而我，因計劃離京，不捨與你分别太久，便準備以另外的身份在暗中護你……為了不讓齊淵察覺，我並未暴露自己，讓你以為隻有自己在孤軍奮戰……我以為，以我之力，定然可以護你周全……是我太自信了……那日你為了一株草藥而中蛇毒，從而失去了許多的記憶……而這一切……皆是我的過錯……你若恢複記憶，第一個恨的，便該是我……”

說到最後，燕珩的嗓音多了一絲絲的顫抖。

薑晚寧眼睜睜地看著一滴晶瑩的淚突然自他的眼中落下，“嘀嗒”一下，滴在他身前的酒杯之中，杯中酒水頓時泛起一陣漣漪。

他……他竟落淚了？

薑晚寧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擊中，她整個人都驚呆了。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燕珩這樣的人，不可能會落淚！哪怕遇到再痛苦的事情，他也會維持好他那清冷聖潔的形象，而這樣的人，怎會因她而落淚呢？

且不說此刻的薑晚寧，根本就不記得從前發生過的事情，因此她對於燕珩所說的那些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即便聽懂了他的話，也不覺得他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事，畢竟他就算再有錯，可一直在默默保護她也是事實，而燕珩雖然有些厲害，可到底不是真的神仙，他隻是一個普通人，自然做不到萬無一失，發生一些意外，也很正常……

更何況，他自己也說了，她是為了一株草藥而中蛇毒才失憶，那就更不是他的錯了，薑晚寧深知自己若是在深山老林之中見到稀有草藥時，會有什麼反應，被蛇咬一點也不冤枉，這樣的意外，又豈能是他能提前預知的呢？

看著燕珩內疚痛苦的樣子，薑晚寧實在於心不忍，她焦急地張了張口，想要同他說些安撫的話，卻意識到自己此時根本發不出聲音來，而他此刻低著頭垂著眸，壓根就不肯看她，自然也就不會知道她想說什麼了。

於是，心急如焚卻又不能開口說話的薑晚寧，急得直接起身走到了他的身旁，伸手扶著他的臉便將他轉向了自己，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而薑晚寧的目光，也在這時落在了燕珩的臉上，在看到他溫熱發紅的面龐，以及那水汽氤氳、醉眼迷離的眼眸時，她的表情明顯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