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淵不願見人,那我就先走了……”
吱啦,門從內打開。
謝疏白著一張臉立在門口,冷冷肅肅的盯著她:“你是人?”
青嫵挺直背脊:“那肯定不是。”
謝疏看她一眼,沒再理會,轉向謝韞:“父親放心,兒子這裡無礙。”
謝韞見狀,料想兩‘人’是有話要說,點了點頭,這也離開了。
青嫵笑眯眯的走過去:“哎呀,子淵哥哥啊~”
謝疏胳膊的汗毛細細密密的冒氣,他神色淡淡的盯著青嫵,後者眨巴眼:“怎麼了啊,子淵哥哥。”
半晌後,謝疏歎了口氣。
本就頭疼的腦子更疼了。
“你是覺得蕭沉硯心胸寬廣,還是覺得我的命太硬。”
兒時那個玉雪可愛的青嫵妹妹在謝疏這裡早就‘死’了,現在聽青嫵叫他哥哥,謝疏隻覺是在催命。
青嫵也不再打趣他,笑道:“我要是管旁人叫哥,蕭硯台肯定要酸出十裡地。但若是叫你,想來他不會有啥想法。”
哦,想法估計還是會有的。
但絕對不是酸,而是擔心她把謝疏給叫‘死’了。
謝疏無奈的看她一眼,也沒廢話,問道:“阿硯他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
青嫵倒不意外謝疏能看出端倪,七竅玲瓏心可不是白長的。
她和硯台去北海郡時,蕭沉硯留下了一具分身,後面蒼溟意識冒出來,那具分身也同樣被蒼溟的意識控製,直接成了一頭‘驢’。
那處理政務的效率,左相臉上都要笑出一朵花兒了。
“嗯,那是蒼溟。”青嫵言簡意賅,沒對謝疏隱瞞什麼,她說著擺了擺手:
“嗐,反正蒼溟冒出來的時候你躲遠點便是,那廝可沒我有人性,把人當驢使這種不良風氣,就是他開的頭!”
謝疏諱莫如深的瞧她一眼。
信或不信都寫在眼神裡。
他短暫沉吟後,忽然道:“你似乎覺得,變成蒼溟後的阿硯,就並非蕭沉硯了。”
青嫵詫異看他一眼,“你覺得他們是同一人?”
她說完,皺了下眉。
說起來,的確奇怪。
大哥和謝疏可以說是這凡塵間最瞭解蕭沉硯的兩人了,但這次回來後,大哥從未提起過宮內那具分身的異常。
倒是謝疏發現了一些端倪。
或許大哥是沒有謝疏擁有七竅玲瓏心的敏銳,但蒼溟和硯台差别這麼大,他不會看不出來才對啊。
除非……
謝疏接下來的話,證實了青嫵的猜想。
“我與阿硯留在宮內的那具分身接觸過,他與我認識的蕭沉硯,並無什麼差别。”
“沒有差别?那你又是怎麼感覺到異常的?”
“因為提到了你。”
青嫵挑眉。
謝疏回憶當時,“眼神不同。”
過去每每提到青嫵時,蕭沉硯的眼神便軟了下來,就像是寒鐵遇上繞指柔,是帶著紅塵煙火氣,繾綣愛戀藏不住的。
可那日謝疏在皇宮中見到的分身,其實是蒼溟。
提到青嫵時,對方的眼神乾淨的似一汪靜湖,偶有漣漪,可那漣漪並非愛戀繾綣,而是一種近乎天真的好奇。
那是謝疏從未在好友身上看到過的東西。
也是這點異常,讓謝疏有了懷疑。
可撇開這一點,蒼溟和蕭沉硯在對待其他人與事上,並沒有明顯的界限。
謝疏看著青嫵,有些疑惑的問道:“我記得小嫵你曾說過,神仙下凡渡劫後,忘卻前塵,故而渡劫時與飛昇迴歸時,算不了同一個人,因為那些情感和記憶已然被斬斷。”
“但似阿硯這種情況,他和蒼溟本質上是同一個靈魂,有著同樣的感情和記憶,他們還算是兩個‘人’嗎?”
謝疏的話,歪打正著的道破了關鍵。
在北海郡時,或許因為她就和蒼溟面對面的緣故,不管是夜遊還是筆小方都能直觀的感受到蒼溟與她相處時和硯台與她相處時的不同。
所以那時,夜遊和筆小方也很快察覺端倪。
可當她不在時,蒼溟和硯台在其他人眼裡,本質上是同一個人。
青嫵莫名想起了蒼溟反覆強調過的那句話。
——蒼溟是蕭沉硯,蕭沉硯亦是蒼溟。
而她的存在,就是區别兩者的‘壁壘’。
她,的的確確是他的劫。
那種感覺就像是……因為有她,才有瞭如今的蕭沉硯,才有瞭如今的蒼溟。
青嫵看到了一條奇怪的因果絲,閃爍著熠熠金光,區别於她所見過的任何一條因果。
那條因果自無垠虛空而來,纏繞住她,而另一端,延伸向另一處。
青嫵知道,因果絲的另一頭是蒼溟。
而這條因果絲,似乎從她誕生時,在地府第一次睜開眼時,就存在了。
那時她就見過,但卻沒由來的忘了它的存在。
她第一次睜眼時,曾順著這條金色因果線看到過一雙眼。
她曾與那‘人’對視,那是她誕生時見到的第一個‘人’。
那人是——蒼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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