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指頭印按下去的那一刻,談新仁拿到了價值二十萬兩的銀票和黃金。銀票有大有小,黃金也不都是整個的金元寶,看來張天賜確實是借了不少家。
不過張天賜一點都不擔心自己身上的債務,談新仁的三大生意都歸了自己,賺回這些錢,不過是時間問題。
這三家生意的管事人,也都到場了。他們隻是打工的,換了老闆,隻要自己工作能力強,還是一樣的乾,當然前提是張天賜會繼續用他們,因此他們心裡多少有點惴惴不安。
這裡面最安心的當屬春燕樓的媽媽燕娘了,她雖然也是打工的,但她真正的後台卻是司禮監大太監陳洪,不管出錢的東家換成誰,她都穩如泰山。
因此燕娘嫵媚的看了張天賜一眼:“張老闆,以後你就是奴的東家了,再來捧場時就可以掛賬了,嘻嘻。”
張天賜難得的臉紅了,雖然這年頭男人逛青樓合理合法合情,但圍觀的人實在太多了,他竟也有三分不好意思起來。
旁邊還有起鬨的:“張老闆再去春燕樓,那就沒以前的味道了。這就好比把名妓娶回家變小妾了,沒有新鮮感了。要玩也會去别的青樓了。”
眾人鬨笑聲中,談新仁臉色鐵青,甚至都沒有伸手去拿桌上的銀票和黃金,因為他知道,這些都不是自己的,自己隻是個過路財神而已。
果然,樓梯聲響,蕭風上樓了,他身後跟著沈煉為首的幾個錦衣衛,各個身材挺拔,氣勢不凡,那些商人們頓時都不敢大聲說話了。
張天賜趕緊站起來要讓座,蕭風笑著搖搖頭,然後看著談新仁,談新仁鐵青著臉,與蕭風對視。
“談老闆,數月之前,你我二人在此初見,你當時說讓張天賜半年內破產,讓我滾回街頭算命,再讓人砸我攤子,十兩一次。我說讓半年內破產,我沒記錯吧。”
談新仁此時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他也知道蕭風不是嚴世藩那樣的狠人,不會要自己的命,當下硬氣的說道:“沒錯。”
蕭風點點頭:“如今算來,還不到半年。你曾富甲京城,如今一貧如洗。可見,天狂有雨,人狂有禍啊。”
談新仁咬著牙道:“敗在你手裡,我無話可說,你現在也很狂,難道就不怕有禍嗎?”
蕭風哈哈大笑:“你擾亂市場,破壞規矩,不是為正當的生意擴張,而是為了謀奪他人妻女。我蕭風雖狂,卻堂堂正正,此心光明。你說敗在我的手裡,那就錯了,你是敗在了‘道’上,你失道,不用我蕭風,天也會亡你!”
說完,蕭風衝著談新仁一伸手,談新仁像拆自己的肋骨一樣,從懷裡艱難的掏出十萬兩銀票,放在桌上。蕭風一揮手,沈煉等人將桌子上的財物一掃而光,幾人揚長而去。
張天賜咳嗽一聲,收起文書:“談老闆,我不逼你太緊,三日內,你搬出現在的宅子,若是車錢不夠,這裡我給你留下一百兩銀子,足夠你雇車去任何地方了。”
眾人都走了,談新仁呆呆的坐在座位上,猛然抓起那張一百兩的銀票,恨不得撕得粉碎才解恨,但終究還是沒下手,揣進了懷裡。曾幾何時,他會把這一百兩銀子放在眼裡?
可今天,這一百兩不但是他搬家的錢,可能還是他全家人未來一段日子的活命錢。
在路上,幾個人默默無語,半天,沈煉才對蕭風道:“方才蕭兄一番話,義正言辭,說的談新仁啞口無言,大丈夫快意恩仇,理當如此。”
蕭風斜了他一眼:“沈煉也學會口是心非了?你還是沈煉嗎,不會是别人假扮的吧。”
沈煉尷尬的笑了笑,那幾個錦衣衛也是。
“你們心裡覺得我有點過分了是吧。錦衣衛南鎮撫司坐鎮京城,北鎮撫司四處辦差,算半個江湖人。你們心裡所想,大概是我痛打落水狗,不太講究,不夠大氣。”
一個心直口快的年輕總旗道:“卑職等不敢,隻是覺得大人已獲全勝,再與那廝費這番口舌,有失身份。”
這幾人都是沈煉這些日子在錦衣衛裡交下的心腹好友,蕭風敬重沈煉,自然也不把他們當外人。何況那夜幾人都曾捨命出力過,也算是過命的交情。
“我那番話不是說給談新仁聽的。京城中知道我和談新仁打賭的很多,但未必都知道起因。我當眾說出來,就是讓大家明白,是談新仁欺人太甚,我才幫張天賜討回公道的。否則不管怎麼說,我都是官身,和談新仁叫板,這事本身就不太好。”
眾人恍然大悟,沈煉道:“那你後面說的那番話,也是有的放矢了?”
蕭風笑了笑:“當然,他的禍是狂出來的,是老天要收拾他,我不過是順天行事,這就是‘道’。”
眾人心裡暗想,别人甩鍋都是甩給人,你是甩給老天,這鍋甩的夠高的。
沈煉若有所悟:“陸大人總說我有心無術,我還不服氣,今天蕭兄一番話,讓沈某茅塞頓開啊!”
蕭風淡淡一笑,有心無術,陸炳的評價可謂中肯。在曆史上,沈煉一路作死,硬剛嚴黨,陸炳到底也沒能保住他。雖說青史留名,但畢竟下場極慘,連兒子都沒能活下來。
既然上天安排他認識了蕭風,蕭風就絕不能讓曆史這麼走下去,他蕭風的朋友和親人,誰也不能動。抱歉了沈煉,耽誤你青史留名了。
此時,嚴府裡,嚴黨鐵三角正在會議,氣氛有些沉悶。
失去了一個錢袋子的趙文華難免垂頭喪氣,雖說談新仁對他來說,並非不可或缺,但總歸是一大收入來源。要重頭培養一個,不是容易事。
嚴世藩的火氣也很大,他雖然比趙文華有錢的多,但談新仁本來都送到嘴邊的十萬兩被蕭風搶走了,還讓他差點掉進了失去聖心的大坑裡。雖然實際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反而是嚴嵩十分平靜,他雖然在智商方面不如兒子,但也隻是略遜一籌而已。他比兒子強的地方,則是多年宰輔,心思深沉,氣質沉穩,不輕易動喜怒。
因此也隻有他才能在此時說出最正經的話來:“蕭風本是無名小卒,無關痛癢之人,本不願意為他與陸炳等人翻臉。但他這一番折騰下來,名利都有了,而且隱隱成了那些反對派的指望。看來是不能不管了。”
趙文華難得的露出殺氣:“他不過是個書生,論道大會比武也是别人替他的。依我看,讓東樓派人殺了他!”
趙文華平時是鄙視打打殺殺的,他認為那不夠斯文,可見現在是真的恨死了蕭風。
嚴世藩在父親的影響下也冷靜了下來,常規的鄙視了一下乾哥哥:“就知道打打殺殺,現在還不是和陸炳翻臉的時候。其實,有更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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