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黑暗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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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像一個有頂級天賦的運動員,如果他不需要刻苦訓練就能碾壓其他對手,他是不會有成長的。

直到嚴世藩遇到了蕭風,就像馬龍遇上了喬丹,李宗偉遇上了林丹,極樂丹遇上了極樂神丹,總是差那麼一口氣。

直到這一次,嚴世藩斷了腿,被迫犧牲了母親和妻子才撿回一條命來,他終於成長了,變成了一個更狠毒,更狡猾,更努力的壞人。

嘉靖緩緩開口:“此事雙方均無實據,但皇宮宮牆暗留隱患卻是屬實的。營造隊長已死,談新仁作為營造隊東家需要負責。

念在談新仁尚有些許忠君之心,千裡奔波到京城自首。可從輕發落,就充軍山海關吧。”

談新仁本料可能必死,此時死裡逃生,倒也歡喜,正要謝恩之時,蕭風淡淡的開口。

“談老闆,當年曾造辦的弟子王玨,與你小妾有染一事,你何以將其閹割,我一直不解啊。”

談新仁暗暗叫苦,這是讓他往死裡得罪嚴世藩啊。

不過他來京自首,已經是和嚴黨撕破了臉,嚴世藩若重新得勢,自己本就凶多吉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是趙侍郎找到我,說嚴世藩對王玨有意,讓我將他師徒騙到府裡做工。

給王玨下的藥也是趙侍郎給我的,並再三叮囑,嚴世藩讓我抓人之後將其閹割。

我當時靠趙侍郎吃飯,不敢拒絕。小人不是人,小人有罪啊。”

嘉靖對這等小事兒本來並不在意,但他此時對趙文華玩忽職守本就惱火,聽了這話,冷冷地看向他。

趙文華再也站不住了,撲通跪倒在地,嘴裡期期艾艾,詞不達意地辯解。

這著實難為他了,因為他又不敢說是嚴世藩指使他的,可若非如此,此事就更顯得匪夷所思,因此隻能矢口否認。

“胡說,胡說,臣冤枉啊!臣是讀書人,怎麼會做這種喪心病狂之事呢?臣壓根就不知道!

這廝定是戴了綠帽子後,惱羞成怒,仗著自己有錢,蠻橫霸道慣了,所以下此毒手,此時卻胡亂攀咬!”

談新仁呸了一聲:“我府裡雖然不像官員那般講究,幾十個下人還是用得起的。

若不是主動創造機會,王玨怎麼可能和我小妾睡到一起去?若不是你的吩咐,難道我有病,想看别的男人和我小妾睡覺嗎?

就算此事無憑據,但我曆次給你送禮都是有清單的,光我送你的就有二十萬兩了!更别說其他營造隊!

你收了我那麼多錢,我落難時你一文錢都不肯借!你留著錢買棺材嗎?”

趙文華氣得口吐白沫,卻說不出什麼有力回擊的話來,嘉靖厭惡地看著他,冷冷地說。

“趙文華,玩忽職守,險些讓叛逆得逞,此罪甚大!既然談新仁指證你多次收受賄賂,朕自然也不全信。

光是皇宮城牆之事,朕判你罷官抄家,已是恩典。陸炳,著人查抄趙文華家產,看看談新仁所說是否為真。”

趙文華一下就癱在了地上,錦衣衛一聽說抄家,比什麼都開心,陸繹立刻帶著一隊人馬就出發了。

抄家其實並不像想象中那麼複雜,尤其是在錦衣衛這種抄家老手的眼裡,官員的府邸幾乎都是透明的。

哪裡能藏錢,哪裡能藏寶貝,幾乎都是有規律的,就像盜墓賊十分瞭解古墓的構造差不多。

所以沒等多久,趙文華的家產清單就報上來了:十五萬兩白銀,另有珠寶字畫若乾。

嘉靖勃然大怒,嚴家貪汙也就算了,畢竟嚴嵩為朕背鍋多年,又是朕的錢袋子,朕也可以理解一二。

你趙文華何德何能,竟敢貪汙十五萬兩銀子?這他媽的都是朕的錢!

“趙文華,卑劣無恥,貪汙受賄,枉為士子,愧負君恩!且玩忽職守,犯下大罪。

著罷官免職,永不起複!另據談新仁所言,趙文華貪汙之數遠不止此,至少三十萬兩!

其已經揮霍的十五萬兩,由其全額賠付給朝廷,即使身死之後,其子孫繼續賠付,不可豁免!”

趙文華大驚,他是真沒有三十萬兩啊。談新仁倒也沒胡說,這些年他收受的賄賂,至少有三十萬兩。

可你們都是傻逼嗎?隻看見魚喝水,看不見魚鰓漏嗎?

隻有嚴世藩這種金字塔尖上的貪官,才能做到隻進不出啊!我收來的銀子,一大半還要往上孝敬呢啊!

我揮霍一空?我拿什麼揮霍十五萬兩銀子啊?可憐我出身貧寒,是農民的兒子啊,我現在在家吃飯都不上四個菜啊!

趙文華正想高聲喊冤,嚴嵩咳嗽一聲:“趙侍郎!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以你之罪,本來當死,如今萬歲天恩,留你一命,你還計較那些身外之物嗎?”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趙文華心裡稍安,這是乾爹在對自己做出承諾啊。

自己如果掰扯魚鰓漏的事兒,就得說出到底漏給誰了,到時都不用說,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是給嚴家了。

因為除了乾爹家,滿朝文武哪裡還有人夠資格讓自己送禮的呢?那時不但乾弟弟,就是乾爹也夠嗆了。

乾爹的血條已經空血很久了,這段時間拚命工作,就是在努力回血,自己再背刺一下,搞不好就徹底KO了。

自己已經完蛋了,留得乾爹在,不怕沒錢花。聽說上次陸炳隻運走了三十萬兩銀子,一萬兩金子,這點錢對乾爹家實在算不了什麼。

乾爹現在開口,其實就是暗示自己,閉嘴,什麼也别說,不就是十五萬兩嗎?你乾弟弟替你還了!

趙文華看向嚴世藩,嚴世藩的眼神中充滿了兄弟的友愛和承諾:放心吧,我爹說的,就等於我說的。你家的賬,從今天起,我交了!

趙文華頓時有了底氣,忍住丟官兒的悲痛,連連磕頭謝恩,表示自己餘生一定好好懺悔,每天給萬歲燒香,祈禱萬歲修道成功。

處置完趙文華,嘉靖心中的火氣平複了許多。揮揮手,陸炳將趙文華和談新仁一起帶了下去。

嚴世藩看向蕭風,微微一笑。蕭風知道,他是在笑自己明知道王玨之事是他所為,偏偏拿不出任何證據來。

嚴世藩行事一貫如此,惡事做儘,卻從不留下任何憑據,隻能存疑。這種情況下,隻要嚴嵩還沒倒,想要給他定罪幾乎不可能。

而且嚴世藩這次出賣了白蓮教,把整個京城所有的謀反活動一股腦地推到白蓮教身上,自己成了報警救駕的忠臣,像王玨這點小事兒就更不足掛齒了。

果然,嘉靖不再糾結於此:“有罪當罰,有功當賞,朕一向賞罰分明。

蕭風測出京城可能有叛逆之行,但不能確定時間地點,嚴世藩察覺白蓮教進京,估算出反叛時間。

汪直深明大義,機警過人,及時送談新仁入京自首,確定了反賊行動的地點。

此三人皆為有功之人,待此間事了,再論功行賞。”

嘉靖點點頭,示意宮牆破洞一事就此結束,你可以繼續了。陸炳看了蕭風一眼,意味深長。

“嚴世藩狀告蕭風,借京城大亂之際,夥同俞大猷、戰飛雲等人,企圖趁亂劫獄,救走重罪囚犯胭脂豹,並殺戮獄中囚犯,企圖滅口!”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震驚,這個罪名可不小啊,而且極其耐人尋味。

嚴世藩之前一敗塗地,就是因為被蕭風狀告他派人劫天牢、劫詔獄、殺人滅口,並且不得不承認了罪行。

轉眼之間,嚴世藩就將這一罪名反擊回來,雖然少了劫詔獄這一條,但依舊是要命的罪名啊!

嘉靖微閉著眼睛,但目光卻一直看著蕭風,希望蕭風能拿出有力證據,儘快洗脫罪名,師兄我還等著過年呢!

蕭風深吸一口氣,微笑道:“既然是嚴公子告我,自然該是嚴公子先拿出證據來吧,請問嚴公子有何證據?”

嚴世藩早有準備,大聲道:“請問蕭大人,昨日上午,你假扮捕快,由張居正帶著潛入天牢,躲藏於天牢之中,可有此事?”

蕭風點點頭,此事張居正和身邊的捕快都知情,他否認毫無意義,何況也沒必要否認。

“蕭大人,請問你潛入天牢,若不是為了劫獄,又意欲何為呢?”

蕭風淡淡說:“我素知你心胸狹窄,睚眥必報,胭脂豹出賣了你,你肯定是要去報複她的。

所以我想守株待兔,抓你個現行。事實證明,我猜對了,你確實回去要折磨胭脂豹。”

嚴世藩冷笑道:“簡直是無稽之談,分明是你潛入天牢,並且與俞大猷、戰飛雲等人約定好時間,裡應外合,一起劫獄!

否則,你如何解釋俞大猷、戰飛雲等人攜帶仆從和捕快,趕到刑部行凶一事?”

蕭風淡然道:“這有何難以解釋的。我既然料到你會趕到天牢行凶,自然會安排援軍來抓捕你。

若是提前埋伏太多人,萬一被你發覺,豈不是打草驚蛇?”

嚴世藩笑道:“你這話中漏洞太大,就算你能料到我會趕到天牢行凶,難道你還能料到我何時行凶嗎?

若是你不能料到,那你與俞大猷、戰飛雲等人是如何約定的時間呢?”

蕭風也笑了笑:“這也不難,你腿腳不大方便,要進天牢容易被人發現,肯定是要等到全城大亂的時候。

我告訴他們,若嚴世藩回來,應該就在前年這兩日,而且肯定會趁亂來。若是京城中發生混亂,就直奔天牢而來。

看來嚴公子果然預料到了反賊動手的時間,那邊剛一動手,你這邊就跑過來了啊。”

嚴世藩歎了口氣:“蕭大人,我有沒有你的道法,如何能預測反賊動手的時間呢?

陸大人可以作證,我隻是請父親告訴萬歲,白蓮教混入了城中。想來要動手,應該就在今明兩日最熱鬨的時候。

我去刑部天牢,是因為張遠張廠公的通知。張廠公不知從何處得到訊息,知道你要劫獄。

我和張廠公都知道你與戰飛雲關係非同一般,指望刑部捕快是不行了,情急之下,張廠公隻能命東廠前去阻止。

因為張廠公心繫萬歲,聽我說可能有反賊作亂,他又趕回去帶人保護萬歲,我隻能臨危受命,趕去阻止你了。”

事情到了一個關鍵點上,這也是蕭風一直不解的一點,東廠為何會忽然出現在刑部呢?

嘉靖看向陸炳,陸炳歎口氣:“張廠公被白蓮逆賊挾持,昨日在亂軍之中,被逆賊殺死了,屍體就在殿外。”

眾人都是一愣,嘉靖也不禁有些黯然。張遠雖然最近不斷爆雷,惹得嘉靖十分不滿,但畢竟明朝的皇帝和太監天然都有種親近感。

張遠當了多年東廠廠公,可算得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乾了很多臟活累活,現在說死就死了,也難免讓人唏噓。

“抬進來吧,朕又不是沒見過死人。”

張遠的屍體被抬進來後,眾人才知道為何陸炳篤定張遠是被叛賊所殺。因為亂軍之中刀劍無眼,沒準是死在誰的手裡呢。

但張遠是被一爪抓斷了喉嚨,這正是白蓮教中最經典的極樂神功的常用招式。

像陸炳這樣的高手,要抓斷别人脖子雖然不是不可能,但肯定極少這麼乾,手法也沒這麼乾脆。

張遠失血過多,臉上呈現青灰色,但皮膚卻格外的白嫩,不知情的人都暗自詫異,隻有蕭風知道這是陶仲文牌護膚品的功效。

張遠死不瞑目,眼睛睜得大大的,他的屍體剛好就放在嚴世藩和蕭風的中間,好像在同時質問兩人。

“嚴世藩,你他媽的敢坑我!你勾結反賊,還用老子開路,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你給我等著!”

嚴世藩心裡冷笑:“你活著時都隻能給老子當狗,死了老子還會怕你嗎?

總算你的名聲對老子還有用,老子才讓蕭芹最後給你脖子上抓這一下,把你從反賊變成烈士,你有個屁不知足的?”

“蕭風,你這仙界的藥膏好像有點不對勁啊,雖然越擦越白,可我怎麼覺得毒性越來越重呢?你是不是壓根就沒想過要救我啊?”

蕭風凝視著張遠的死魚眼睛:“不錯,我從來沒想過要救你。

你還記得百花樓的那些女孩嗎?我如果救了你,這世上還有公理二字嗎?”

張遠和兩人在想象中的對話被陸炳打斷了:“東廠大檔頭、二檔頭,你們倆說,當日究竟是怎樣的情形?

切記要如實回答,不可有絲毫欺瞞,否則……”

兩個檔頭自然知道厲害,連稱不敢:“下官等不敢欺瞞,昨天二更左右,廠公忽然到東廠找到我們。

廠公說得到訊息,蕭大人要劫刑部天牢,他有急事脫不開身,讓我等聽從嚴公子指揮,阻止蕭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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