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王看著眼前的矬子,十分詫異,堂堂白蓮教的長沙分堂堂主,怎麼長得這個德行呢?莫不是其妻子容貌十分豔麗?
“王爺在上,草民武大有禮了!”
穀王跳了起來:“靠,你還真叫武大啊!你媳婦也真叫潘金蓮嗎?”
武大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其實草民叫武勇,隻是江湖朋友見我長得這副模樣,起了個綽號叫武大。
時間長了,本名反無人知道了,草民也就隻好將錯就錯,以此為名了。”
穀王點點頭:“原來如此,你千方百計求見本王,所為何事?你身為白蓮叛逆,竟敢出入王府,不怕死嗎?”
武大笑道:“長沙一帶的白蓮教,與王爺一向和平相處,武大及聖教上下一向感念王爺寬容。”
穀王冷笑道:“剷除白蓮教是地方官員的責任,本王懶得搭理你們。但本王也不想與你們扯上關係!
隻此一次,聽你說些什麼,然後就給我滾得遠遠的,再敢來,我定然抓你交給官府!”
武大嘿嘿一笑:“王爺,我們一生下來就都是窮鬼,從入教那天起,就已經把腦袋别在褲腰帶上了。
死不死的,實在也沒有多大不同。可是王爺不一樣,王爺一生下來,就是榮華富貴的命。
現在這份富貴變少了,子孫後代也享受不著了,王爺就甘心嗎?”
穀王沉下臉來:“你是來勸我造反的?好大的膽子!你既然不怕死,那就淩遲了你,看看你是不是也不怕疼!”
武大絲毫不懼,笑道:“王爺不反,自然有人反。大家都是王爺,誰先反,今後被捧為皇帝的可能性就大。”
穀王的眼中寒光一閃:“你倒是說說,誰會反?”
武大搖搖頭:“這卻不能說,不過數日的功夫,王爺自然就知道了。王爺不願意搶先,其實也無所謂。
造反這種事,雖說有先機,但拚到最後,還得看誰的實力強!本教聖使說了,王爺你年輕力壯,尚武有德,最看好的就是你。
若是王爺起事,白蓮教一定全力支援王爺。白蓮教有蒙古、女真、倭寇、回疆、藏區多處盟友,王爺何愁大事不成?”
穀王沉吟許久,最後揮揮手:“留下地址,你且去吧,若我改變心意,自會去找你,不要再進王府半步!”
此後數日,白蓮教通過混進穀王府的教眾,暗中窺伺,得到的訊息,都是穀王在操練衛兵及仆從。
武大知道穀王是在等待第一個豎旗的,他其實也在等,他已經聯絡了其他一些心懷不滿,尤其是馬上就超過五代的宗室,等待機會。
結果武大等來的確實圍剿的官兵,長沙知府和錦衣衛,帶著官兵抄了白蓮教的老窩。
武大雖然腿短,跑得卻快。眼見四下裡都是官兵,他帶著殘餘教眾直奔穀王府。
來攻打白蓮教的官兵不算多,也就兩千人,其他宗室都已經準備好了,隻要穀王動手,他們就會一擁而上。
武大剛敲了兩下穀王府的大門,大門就豁然洞開。穀王騎在馬上,盔明甲亮,手下兵士也都個個殺氣騰騰。
武大大喜:“王爺,官兵人數不多,隻要王爺敢動手,我放起煙火彈,我們準備好的人手就一起殺滅了他們!”
穀王大笑:“好,放起煙火彈,召集你的人手,咱們殺出去!”
武大掏出腰間的煙火彈來,沖天燃放,果然,隨著煙火在天上綻放,長沙城的各個角落裡,鑽出了人數不等的隊伍來。
或十幾人,或幾十人,帶著仆從,在白蓮教徒的帶領下,呐喊著殺向穀王府的方向。
武大大喜,指著遠處:“王爺,你聽,那就是咱們的隊伍,可惜看不見,唉,看見了!看見了!”
武大驚喜地發現自己看見了,很清楚,四面八方湧過來的人,他都看見了!
我是怎麼看見的呢?我這麼矮……
隨著武大的人頭落地,穀王咬著牙,大刀向外一指。
“侍衛們,本王已上奏朝廷,協助地方官員剿滅白蓮教,捉拿膽敢謀逆的宗室,跟我上!”
剩下的白蓮教徒這才知道,老窩的位置就是穀王出賣給地方官府的。他們紅了眼睛,嘶吼著衝上去和穀王拚命。
但在穀王的一千衛兵面前,白蓮教這點兵力實在不堪一擊,很快就全軍覆沒了。
不但他們,衝著穀王府衝過來的叛軍,也被穀王和長沙知府帶的官兵團團包圍,連殺帶抓,一個也沒跑了。
穀王見叛軍已滅,領著衛兵回到府裡,卸甲棄刀,再不出門。長沙知府看著身邊的沈煉,輕聲笑道。
“沈大人,穀王這次懸崖勒馬,不罪反功,都是你的功勞啊。”
沈煉鄭重道:“知府大人,是蕭大人吩咐我的,他說穀王在諸王中,罪行是比較輕的,也沒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
讓我第一時間把伊王反叛被殺的事兒告訴他。我們之間的通訊快,本地白蓮教還未得到訊息呢。
穀王就是有過不臣之心,得知伊王的下場,自然也就幡然悔悟了。”
這樣的事兒,在各地都在上演。白蓮教自以為等到一次良機,斷然出手,聯絡各地王爺宗室,卻不料蕭風更早的讓錦衣衛埋伏在這些宗室的附近。
白蓮教認為誰最可能被爭取造反,作為處罰旨意的擬定人,宗室新法的擬定者,蕭風自然也清楚他們最可能去爭取誰。
就算白蓮教行蹤隱秘,錦衣衛跟蹤不了。但他們聯絡的人,卻是錦衣衛輕鬆就可以接觸到的。
蕭風給了錦衣衛一份名單,罪孽深重的,不用管,等著他們造反,一網打儘。
情有可原,罪不至死的,去勸他們,當誘餌,調出白蓮教的人來,將功贖罪。
白蓮教的這次行動,比之前蕭風南巡的那一次,對白蓮教造成的損失還要慘重十倍。
上一次白蓮教隻是被端了老窩,損失了三個分堂,這次因為聯絡各地宗室,被蕭風順藤摸瓜,一舉端掉了十多個分堂。
最悲痛的是,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他們點起來的小火苗,卻沒像想象中那樣引燃遍地的乾柴。
因為大明的軍隊極其精準地佈防在了最有可能出問題的地方,伊王的第一把火就被一泡尿給澆滅了,後面的火苗自然也燒不起來。
俺答汗不出意料地選擇了觀望,大土司和柯子凡都反對苗疆馬上介入,沿海的海盜和倭寇被汪直的船隊打得難以靠岸。
已經上岸的倭寇,在沿海一帶被胡宗憲和俞大猷帶著軍隊追得咬牙切齒,打得熱火朝天,根本無暇他顧。
隻有關外的女真人在蠢蠢欲動,但大明從山東、河北等地調集了大批騎兵去增援山海關。
山海關總兵楊照沒有了後顧之憂,天天帶著人馬在遼東防線上晃悠,女真人隻能遠遠地看著。
雙方的遊騎打了幾次小規模遭遇戰後,各自退走了。雙方將領都宣稱這是誤會,是沒看清對方,都以為對方是韃靼人。
在一片鋪天蓋地的壞訊息中,隻有兩個訊息讓憤怒之極的蕭芹感到一絲欣慰。
如果沒有這兩個訊息,柯子凡臉上的嘲笑幾乎都快讓他在大土司府裡待不下去了。
一個訊息來自京城,欽天監監正上奏嘉靖,觀天象發現,明年中原大部分地區,都可能有大旱!
另一個訊息來自烏斯藏,大活佛們已經派出了使者,前往京城,要為鐵棒喇嘛羅布桑之死,要個說法。
第一個訊息驗證了大祭司之前以蠱術進行的預測,明年大旱!這是蕭芹明年所有計策和行動的基礎!
第二個訊息同樣讓蕭芹振奮,因為這驗證了他對俺答汗的預料。俺答汗果然沒有告訴藏區任何訊息!
藏區派人前往京城,雖然直接導火索是鐵棒喇嘛羅布桑之死,但其實後面隱藏著更大的不滿!
那就是嘉靖的崇道抑佛!藏區之所以和大明越走越遠,正是因為嘉靖看不起佛教,還曾經下令驅逐過在京城的喇嘛!
請注意,嘉靖驅逐喇嘛的時候,並沒有同時趕走內地的和尚,這說明什麼?說明嘉靖不但看不起佛教,而且更看不起藏地佛教!
這真正是和尚可忍,喇嘛不可忍!
不過喇嘛畢竟是正宗的佛教修行者,不是白蓮教那樣的草台班子,所以他們忍了,並沒有大吵大鬨。
當初堂哥正德信仰藏傳佛教,把我們請去豹房裡住著,好吃好喝,待為上賓。
結果堂哥一嚥氣,堂弟上位,不但不肯認人家的爹當爹,也不認人家的客人是客人了!
客人們被趕出京城,回到藏區,從此雙方來往極少,各自安好。誰沒了誰還不一樣活呀。
可是,你派錦衣衛殺我們的鐵棒喇嘛,是幾個意思?
我們當不了客人也就算了,但我們也不想當死人啊!
所以,雖然我們打不過你,也不想跟你打,但我們總要派人過去討個說法。
蕭芹篤定,以嘉靖對佛教的看不起,加上他那不容人質疑的性格,搞不好去講理的喇嘛們會受到大明文臣的最高待遇。
打屁股!打得你臀圍縮水,打得你不能打坐,打得你懷疑人生。
而這些喇嘛們捱了打後,必然會引發藏區更大的憤怒,他們的憤怒積攢了這麼多年,已經到了臨界點。
這時候,蕭芹隻要輕輕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一下,就會爆炸!
這個手指蕭芹已經準備很久了:大明太欺負人了,不但欺負你們藏區,還欺負苗疆,欺負我們白蓮教,欺負遊牧民族……
所以咱們乾他吧!我願意身先士卒,你們隻要跟在我身後,出人出錢就行了!
躺在府裡的嚴世藩,得到蕭芹傳來的訊息,再次激動的坐了起來,對著漸漸左右開弓,來了兩記耳光。
漸漸本來是在控製節奏的,被嚴世藩這一打,下嘴重了些,嚴世藩一下沒控製住,大喊一聲,又躺下了。
過了一會兒,嚴世藩才喘著粗氣開口:“漸漸,這一次,很可能是白蓮教最後的機會了。
宗室的機會,蕭芹和蕭風同時動手,結果蕭風下手更狠,白蓮教吃了大虧。
從時間上算,藏區使者預計年後到京。如果真的談崩了,那藏區就會為蕭芹所用。
那之後,可緊接著就是春耕啊!春耕大旱,蕭芹推波助瀾,各方勢力應聲而起,大明就難受了。
如果這次不成,那蕭芹以後也沒機會了。和我合作,也是需要本錢的!”
嚴世藩忽然坐起來,撫摸著漸漸靠在他斷腿上的腦袋,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極其複雜的神情。
“漸漸,如果蕭芹和我分道揚鑣,各乾各的了,你還會不會跟著我?”
漸漸妖媚的一笑:“誰強,我就跟著誰。至少現在看起來,他還是比你要強一些的。”
嚴世藩用力一捏漸漸的脖子,漸漸啊了一聲,眉眼笑得卻更開心了。
“走著瞧吧,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誰更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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